第283章用口水擦铅笔字
孤胭紫
2021*7*
这天我照例样让大文写作业，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估摸着他没听见我的话，于是耐着性子，加大音量喊了好几回，他终于抬起茫然的眼看着我。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为他气恼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你先把作业做完，做完再玩玩具好吗？”我如是催促道。
他抿唇不答，低头继续捣鼓玩具。
话是清晰无比的，但他还是习惯性拖延几分钟，我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他的手，过了个剥鸡蛋壳的功夫，他不急不慢起身，转身朝书桌边挪步。书桌就在玩具桌的对面，刚好错开，但是彼此间贴得很近。
“吱吱”刺耳的声音响起，椅子腿轻微摩擦着瓷砖板，终于看见他在白色的椅子坐下，我松了一口气。
读大班的孩子都需要练习汉字生字词，大文也不能例外，每天必有语文课的作业。有作业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能够自觉地写作业却不是他能够自觉有的思想和行动。
我把《藏地密码》大结局拿出来，书里讲到唐代失传的绝密五色瓷，我沉浸在失传的超高技艺里，大红瓷的鲜红之色似火像一簇火焰包绕瓷瓶，冉冉燃烧，莫金激动得差点跪地惊呼。真是绝世宝物。我跟着激动起来，看着历朝历代无不追求的正红之瓷，为之深深震撼。
激动之余，瞥见大文站在桌旁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东西。
刚才的激动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下来的脸，我一字一句问，“你，在，干，嘛？”
“找铅笔啊，铅笔都没有。”他有些底气不足。
“你的铅笔不是放在同一个地方吗？”
“……”
“你写一回作业要找一支铅笔。”
“……”
“别写了，去站着想想怎么回事？”我怒了，火爆的脾气说来就来。
“唉！”大文很不耐烦地甩手然后站着想。
他站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就欲哭无泪地问我，“妈妈，为什么要站？”
“面壁思过。”我一个字也懒得说。
我盯他，一边思索我的方式有没有错误，一边寻找更好的办法。五分钟以后我问他，“怎么样，你想到问题在哪里没？”
“我的手错了，总是没把铅笔放好。”大文无精打采地低头回答。
我朝他招招手，“过来写吧！”
我继续看书，不知不觉又一个五分钟过去，发现他站在窗前，我差点拍案而起。这做起事来的蜗牛速度跟我小时候有得一拼，我终于明白为啥我总遭人戏称慢摸鹿了。原来一个人磨蹭起来，很容易让旁边等待的人急个半死。
削好铅笔以后，第三个五分钟又过去，他终于又坐到书桌前开始写字，估摸着他得写一个小时，九点半才能完成任务。我用双手按压两侧太阳穴，慢慢缓解着紧张和焦虑，同时也把我急躁的心按捺下去。
我把书翻至下一章，有些心不在焉，刚才的大好兴致突然四散而飞了。
好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喊，“大文，喝点水吧！”说话的同时我已倒了一杯开水放在桌子上。
他端起水杯就往嘴里倒，本打算一口气喝光，结果刚抿了一小口就噗噗喷出来，“啊！烫死啦！烫死啦！”她急急跺脚，眼眶红红，不满地埋怨。
“呃——喝水能喝成这样，你绝对是达到登峰造极的那一个人啦！”我气笑了。
大文更恼羞成怒，“哼！我不喝啦！”立刻抱手还胸，鼻孔朝天看。
“怪我咯！？好心没好报！”我腾地起身，结果书本应声而掉。书本砸了我的脚，我抱着脚趾头跳起来，转了几个圈。“哎呦呦！哎呦呦！”
对面的娃毫无预兆地咯咯笑，“咯咯咯——”笑颜如花，笑功一流，几乎无人能与之媲美。
我，“……”事情的变化快得让我差点反应不过来。
笑够了他搽掉眼泪，说，“妈妈，我刚才只是忘记了看看水烫不烫啧！”
我摸摸他头，“伸出舌头来我看看。”
他伸舌头出来，舌尖红了一片，那是比平时更鲜艳夺目的红色，已经不是单纯的草莓舌。我抿嘴，揪心疼痛。
后面他把本子拿过来趴在沙发边沿，后背对着风扇，出了一个主意，“”妈妈，我也可以在这里写字呀！”
他清瘦的身板子趴在床沿上，看起来像只蜘蛛趴着，肯定会把腰肢写歪。我立刻摇头，“去去去！”
“好吧！那我走了。”大文又回到书桌。
安静的客厅里，我俩一人一个书桌(其实我把茶几当做了书桌)，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彼此安好。
但是我的目光又不知不觉地追随了他，家里就他一个孩子，每次我都会暗中关注他，给他端茶倒水，提醒要事。或许他会觉得我罗嗦，但我却乐此不疲。
我悄悄走到他背后，观摩其字体，他写“艹”部首，使用右手，速度不快，甚至有些一停一顿的。写字像搭架子似的，先把木棍横放在高处，又抓住一条绳子绑上去，由于太高所以仅绕了一圈，松松垮垮，勉强稳住，第二条绳子亦然。这样做使得绳子长至拖地，木棍也被牵扯地歪歪扭扭。架子虽搭建起来，可是随时要倒塌的样子，看着及其危险。
“哎，还得加把劲，没写对。”我用力敲敲书本，拍拍他的肩膀。
“来来，重写重写！”
我急着要回到书本的探险世界里跟随主人公体验冒险刺激的探险。
“唉！”大文捶一下桌子，咬牙切齿，忽又半路止住进一步的动作。
又一个五分钟悄然流逝，大文拿本子过来，把本子贴在我的眼睛前。我眨眨眼，像洋娃娃一样转了三个圈，直到听见他笑，才扯下本子仔细检查。
在他笑得没形时，我发现本子有一处黑乎乎的石墨，油光发亮的石磨上浮动着七八个草字头部首，短粗可爱。
我指着这几个特别的字，“这三个字怎么这么黑呢？本子和字黑这两个小人够黑，黑得认不清你和我喽！黑得认不清彼此。”
“哈哈，没想到吧？我是用口水擦的字。”
然后再写，是吧？我在心里帮他补充余下的话。
“哈哈，口水也能擦铅笔字！你真可爱。”我摸摸他的黑发。
“哈哈——”
正当此时，文爸出来端起大文的水壶喝，刚吸了口，立刻咳咳把水吐出来，不知他听到大文的趣话还是被水呛到了气管。
不料他瞪圆双眼批评我，“怎么把烫水放进去？”
我，“……”
你们父子的急性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