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旧物
学校旁的空地上,肆意地长着些杂草,间或发现几株巴毛,叶子泛着灰白。
记忆里的巴毛长在故乡的池塘边、榛树下、田埂上。往日见多了它的样貌,到觉得不甚美丽,今忽一见,只觉得在秋风里摇曳的花絮那么自由潇洒。在键盘上敲下“巴毛”二字,才觉得真是亲切,不过也是这时才知晓它的学名——南荻。或许在墨色里、在浔阳江头、在秋风中,瑟瑟飘摇的荻花,便是它了吧。不过在我记忆里飘摇的它没有任何诗意,但充满了稚气。
小学一年级的数学课上,要学习数数。刚开始时,手指并用还学得过来,不过慢慢地就需要“小棒”帮忙了。只要五角钱我便可以从小卖部获得那一捆一百根的彩色塑料“小棒”,只是家里太拮据,我是决计不想开口向外公外婆说“我想要用五角钱买它”的。为了不那么的格格不入,好些同学便学着自己去办“小棒”,自然也包括我。集思广益,有用竹节做的,也有柴棍做的,而我把“毒手”伸向了池塘旁的巴毛杆。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虽是周敦儒眼里的荷,不过用来形容那时我眼中的巴毛杆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它真是做小棒的一把好物!一手扶住它苗条的小身杆儿,一手扯住叶子,暴力撕开紧贴它皮肉的衣衫,从头掐断,光溜溜、白嫩嫩。按着一个手掌的长度掐断,偷出妈妈的红毛线,每十根为一捆,系上蝴蝶结,小心收藏。将这十捆“小棒”从书包里拿出来的那一刻,我就是最酷的小孩儿。
班上男生更爱用巴毛杆绑成手枪的形状,扮演着故事里的革命英雄。我很是艳羡,偷偷地尝试自己去做一个,但总是不像,慢慢地便也搁浅了对它的热乎劲儿。同样艳羡但无法自己做出来的“小玩具”,还有用田竹做的“风枪”。用砍柴刀砍下一节大小合适的竹节,去掉一头的竹结疙瘩,另一头疙瘩处保留两指长的竹节截断,分做枪杆儿和枪头,再找一节能穿过“枪杆”的竹枝做打枪的物什,而后去山林里寻“风香子”做子弹。男孩儿们手中的“风枪”总能打得啪啪响,甚至有时枪头还冒了白烟。我总在旁边看得心头火热,但我的“小风枪”只仿了人家的外形,是中看不中用的。
那些旧时光里自己做过的玩物还有许多,只是都不记得名字了。劈开竹子的一头,用小木棍穿过旧光碟撑开刚被劈开的竹子,放在地上推着滚动,比比谁的更快到达终点。捡来一块小小的石头,在地上使劲摩擦,磨成椭圆的样子,找外公帮忙给这小石块中间打个洞,找来两根外婆藏着的麻绳,交叉穿过,旋转几圈后用力崩紧,看着它松懈再崩紧,以此往复。
而今,那些旧物早已寻不见了,既寻不见曾经陪伴我童年的旧物,也寻不见今时儿童做的新物。山林、竹子、田埂、池塘、巴毛也成了独属于我们那代人的童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