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阐幽之二十七： 跟着孔子学评价

孔子十分重视行政能力和外交能力培养，他说：“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⑴孔子晚年给优秀弟子排行，说：“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外交）：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而把言语（外交）科放在政事科之前的原因是：跟随孔子从陈国到蔡地去的学生，都无法通达陈、蔡国君之门，致使受困于陈蔡之间。⑵

孔子言语金贵，极少臧否人物。《论语》中提及的弟子仅有18人，而排行榜就有10人。下面，我们就看看孔子是如何点评弟子的。

首先，孔子树立德行科作为榜样。《论语》有14条提及颜回，赞美颜回“好学”⑶“不迁怒，不贰过” ⑷ “闻一知十” ⑸ “三月不违仁” ⑹ “箪食瓢饮”⑺安贫乐道，“不惰”⑻等优秀品质。有2条提及闵子骞，赞美他闵大孝，言必有中。有4条赞美冉雍，说他有才能，言语金贵、观点正确，认定他有格局和担当，可以当君主。从个人修行来看，孔子“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⑼，达到了不被色相左右的境界，明显高于颜回。从社会化来看，孔子当过鲁国大司寇摄相事，也高于众弟子。所以，孔子的德行才是最高的。但是，孔子仍树立颜回、闵子骞、冉雍三个榜样，激励弟子们不断前行。

其次，孔子只批评可造之才。宰我经常代表孔子外出办事，被孔子视为最有能力的弟子。宰我经常请教两难问题，显示出超强的独立思考能力。一次，孔子发现宰我大白天睡觉，骂出了千古名句“朽木不可雕也” ⑽。子贡最聪明，是孔子最喜欢的学生。孔子对子贡要求极高，总是拿子贡与颜回比，还说：“颜回差不多得道了，经常无私无欲。子贡不按要求做，反而去做买卖。心中却充满杂念。” ⑾对待有行政能力的冉有，孔子毫不客气地批评他“画地为牢”⑿，当冉有替季氏谋私利时，又告诉弟子“鼓而攻之” ⒀。子路是孔子的心腹，孔子经常批评子路,嫌弃子路鼓瑟粗放，做人粗野，狡辩行诈，甚至告诫子路会不得好死。

季子然问：“仲由和冉求可以说是大臣吗？”孔子说：“我以为是问别人，原来问的是由和求呀。我们所说的大臣，应该以仁义正道来奉事君主，如果做不到，就宁可辞职。如今由和求可以说是备位充数的臣属。”季子然又问：“那么，他们会服从上级吗？”孔子道：“谋害父亲和君主的事，他们是不会服从的。” ⒁细看《论语》，孔子只批评过外交、政事能力最强的这四位弟子，这恰恰说明，孔子在他们身上几乎倾注了全部心血。

第三，孔子注重培养学生的独立人格。子路崇尚力行，只要听到新的教诲，就马上去做。如果有一条尚未做、未做完，就非常害怕听到新教诲。子路又非常在意孔子的评价，得到孔子的表扬就会翘尾巴。因此，孔子就不得不经常批评他。但是，在子路成长过程中，孔子始终保护子路勇于发言的积极性。后来，孔子想去辅佐公山弗扰、佛肸，子路都予以阻拦。这说明，子路在孔子面前敢说真话。同时，孔子还当面表扬许多弟子，说：“雍之言，然。”⒂“二三子，偃之言，是也！”⒃鼓励他们形成自己的主见。所以，孔子在世，众弟子形成“和而不同”的君子之风。除了十哲之外，孔子还赞美南容、宓子贱、公冶长等人。评价有成就的几位弟子：高柴愚直，曾参迟钝，颛孙师偏激。⒄告诉大家不同天赋的人都可以成功。对于愚笨但是好问的樊迟，予以重点培养，引导大家形成好问的风气。

总之，孔子评价学生要么是对症下药，因材施教；要么是树立典型，引领风气。但是都是为了培养学生独立人格，发展成最好的自己。

【注释】⑴见《论语》13.5。参考译文：孔子说：“读熟了三百篇《诗》，把政务交给他却不能完成，派他出使别国却不能独立应付。书虽然读得多，又有什么用处呢？”

⑵见《论语》11.2和11.3。原文是：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参考译文：孔子年岁大了，大家都想知道自己在老师心中的地位。孔子说：“当年，曾跟随我从陈国到蔡地去的学生，都无法以自己的能力敲开陈、蔡两国君主的大门。最后，是子贡到楚国，以外交能力说服楚昭王解除了我们的困难。由此可见，人的沟通交际能力是极其重要的。因此，我给大家的排序是这样的：德行优秀依次为：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交际能力依次为：宰我、子贡。治理能力依次为：冉有、子路。文史知识依次为：子游、子夏。至于其他的弟子，都要向这十位学习。”

⑶见《论语》11.7。原文是：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参考译文：季康子问孔子：“你的弟子中谁最好学？”孔子回答说：“有个叫颜回的最为好学，可惜不幸短命死了，现在再也没有像他那样好学的弟子了。”

⑷见《论语》6.3。

⑸见《论语》5.9。原文是：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参考译文：孔子对子贡说：“你与颜回相比，谁更优秀？”子贡说：“我哪敢跟他比？颜回能闻一知十，我仅能闻一知二。”孔子说：“你比不上他，我赞同你的看法，你确实比不上他。”

⑹见《论语》6.7。

⑺见《论语》6.11。

⑻见《论语》9.20。原文是：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

参考译文：孔子说：“听我说话能毫不懈怠的，只有颜回一个人吧！”

⑼见《论语》9.4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参考译文：孔子弃绝四种思想行为，一不臆测（实事求是）；二不教条（因地制宜）；三不固执（换位思考）；四不自私（公平公正）。实际上，孔子是达到“无我”状态。

⑽见《论语》5.10。原文是：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参考译文：宰予大白天睡觉，被孔子撞见。孔子生气的说：“腐烂的木头不堪雕刻。粪土的墙面不堪涂抹！对你宰予，都找不到语言来声讨了。”过了一会儿，孔子又说：“起初我对于人，听了他说的话就相信他的行为；现在我对于人，听了他说的话却还要观察他的行为。这是从你宰予而改变的。”

⑾见《论语》11.19。原文是：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⑿见《论语》6.12。原文是：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参考译文：冉有说：“不是不喜欢老师的‘仁德’之道，而是我力量不足。”孔子说：“力量不足的半途而废，你现在是画地为牢。”

⒀见《论语》11.17。原文是：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参考译文：季氏比周朝的公侯还富有，而冉求还帮他搜刮来增加他的钱财。孔子说：“他不是我的学生了，你们可以大张旗鼓地去攻击他吧!”

⒁见《论语》11.24。原文是：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⒂见《论语》6.2。原文是：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参考译文：仲弓问到子桑伯子的情况。孔子说：“还算行，做人做事都很简约。”仲弓说：“立足一个敬字，做事简约，这样治理百姓，不也可以吗？做人简约，施政也简约，岂不是太简单了。”孔子说：“冉雍说得很对。”

⒃见《论语》17.4。原文是：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参考译文：孔子来到武城，听到弹琴唱歌的声音。孔子微微一笑说：“杀鸡哪里用得着宰牛刀？”子游答道：“从前我曾听老师说：‘君子学礼乐就会惠爱百姓，百姓学礼乐就容易使唤。’”孔子说：“后生们，子游的话是正确的，我刚才说的话是开玩笑的。

⒄见《论语》11.18。原文是：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

参考译文：高柴愚直，曾参迟钝，颛孙师偏激，仲由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