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爸爸抽的一支烟

四月七日，天气晴。

今天的朝阳格外的灿烂，金黄色的光晕沐浴着我家的阳台。我其实很早就醒了，妈妈也是。虽然隔着不远处的房间关着门，我仍然听见了伤心的啜泣声。想必，妈妈也听得见我的。

四月一日那天，爸爸去世了，也是这样的一个清晨，也是阳光妖娆的让我怀疑人生。愚人节，爸爸确确实实和我们母女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含着笑容离开了我们。而今天是传统习俗的‘头七’，据说在这一天逝去亲人的灵魂会回家来，作为离开人间最后的道别。我虽然不大信封建迷信，但妈妈似乎在等待着爸爸回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就已经坐在了阳台的摇椅上，学着爸爸的样子，晃啊晃的。我刚要开口安慰她，便被她抢先问：“小然学问大了，告诉妈，老三的魂儿该是啥样子？”

我的第一想法是，人死就真的没了，是没有灵魂的。可我偏偏说不出口，怔在那里思索该如何回答。

“人死了，是有魂儿的。”妈妈微笑着说，“老三的魂，一直都在。”

“妈。”我含着泪，哽咽的说，“爸的魂儿一定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像照片里那么帅。”

“当年在生产队，老三他算不上最帅的。”妈妈说。

妈妈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让我欣慰许多，我便倾心听着。

“当年很多人追求过你妈我，可我都瞧不上，唯独老三，是真心实意的待我好。”妈妈骄傲的说，“咱女人这一辈子，选一个好丈夫，比啥都强。”

“爸爸对你的好，我都知道，甚至全小区的人都知道。”我说。

“老三心眼实在，做事儿踏实。只是……”妈妈突然话锋一转，微笑的面容突然惆怅起来。

我心一紧，不好问爸爸是否做过什么对不起妈妈的事儿，再伤妈妈的心，只好闭口。

妈妈停顿了一会儿说，“只是老三骗过我一次，就这一次。”

“哪一次？”我怯生生的问。

“老三生病后说，他会戒烟。”妈妈说，“而且自那以后，都是每天早上偷偷早起来抽，就在这阳台上。抽完就去洗脸，刷牙，紧怕我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可您还是知道了，最后也没说破。”

“是啊，老三这辈子不容易。”妈妈说，“被我欺负惯了，口袋里经常连一盒烟钱都没有。”

妈妈话音刚落，泪水也跟着流了下来。我也没控制住情绪，抱着椅子上的妈妈嚎啕大哭。我们哭了一会儿，是妈妈先不哭的，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叹了一口气。

“行了。”妈妈说，“老三看见她的宝贝疙瘩哭成这个样子，不好受，也不好安心上路。”

“妈。”

“去老三的书房，第一排有本最厚的书，那书后面有烟和打火机。”妈妈说，“那是老三认为最秘密的地方。”

原来妈都知道，爸没戒烟的事情一刻也未曾瞒得过她，甚至藏匿‘赃物’的地点都清清楚楚。想到这里，心里确实为老爸鸣了一声不平，当然，也为他们二人的默契感到幸福。所谓爱情，就是这样了吧？

我将烟和打火机递给妈妈之前，留意了一下，那烟盒里就剩下一支烟了。妈妈打了几次火，才将手里的烟点燃，也被口中腾出的烟雾，呛得直咳嗽。

“妈，你这是干嘛？”我不解的问。

妈没说话，一直望着手里的香烟燃尽。她才缓缓的说：“老三呐，你抽完了它，该安心上路了吧。”

        Ps：谨以此小说，致失去亲人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