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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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黄昏时分，巷子口的小旅店迎来了一对住宿的男女。男人三十多岁，穿着满是褶皱的呢绒大衣，袖口和衣领都磨得发白。女人高挽着发髻，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衫似乎抵挡不住寒风的侵袭，她不断哆嗦着，嘴里上下牙亲密接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格外分明。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眼睛窄而长的年轻店员。他看着眼前目光游移的男人，又瞟了瞟低头不语的女人，心中顿时对这对男女有了些评判。
他说：“住店吗，二位？”
男人点点头。
“住几天？”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他说：“不住几天，几个小时行吗？”
“那属于钟点房，也可以，价钱便宜点。”
听到此处，男人高兴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拉了拉女人的袖子。
女人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自顾自地低头看起脚上的高跟鞋来。
“现在交钱吗？”男人问。
“当然，交一百吧，房费二十，押金八十，钟点房，三个小时，超时了每小时十元。明白吗？”
男人点点头，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百元给了店员。
店员麻利地收了钱，说：“身份证给我。”
“啊？”男人明显愣了一下。问道：“你们这样的小店还要身份证的吗？”
“当然，再小的店也得合法经营啊。”
男人从裤兜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店员，接着对身边的女人说：“身份证拿来一下。”
女人没好气似的瞟了一眼店员，拉开挎包，拿出身份证，递上吧台。
店员伸手去接，头也顺势向前，借机扫了一眼女人的包。他发现几个避孕套正静静地躺在包的上面，于是心里暗暗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不动声色地把身份证递还给他们，顺势递上一张房卡。
“二楼，右转第三间，205。”
男人轻轻道了声谢，便带着女人匆匆上楼了。
02
年轻店员看着他们上楼的背影，嘴角掀起耐人寻味的弧度。他想，夜晚时分，孤男寡女，表情怪异，钟点房，这两人肯定有问题。想到这，他拿起了电话。
接到小东电话时，我正在街上巡逻。我听见这小子在电话里高兴地说：“王哥，这下可被我逮着现形了，刚进房间，估计衣服还没脱完，赶紧来吧。”
我放下电话，叫上两个同事，便朝巷口小店奔去。最近，市里正在开展扫黄行动，作为小组长的我，每天都在忧愁该到哪里抓些不法分子。那些开在街面上的藏污纳垢之所，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居然关门的关门，歇业的歇业，简直让我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不管了，能抓几只野鸡也算是我对这次行动的交待。
到店时，我看了小东一眼，他点点头，接着跨出吧台，在我耳边轻声说：“王哥，抓到了别忘了我的奖励。”
我踢了他一脚，说道：“少废话，带路。”
我们随着小东悄悄摸到门口，倚在门边墙上。小东掏出门卡，刷的一声，门开了，我们顺势冲了进去。房间里亮着灯，那对男女显然没料到这样突发的情况，竟然还保持着男上女下的姿势。接着，他们慌忙地转过身，死死拉住被子，惊恐地看着我们。
“别动，警察。”说着我亮了亮证件，“把你们身份证拿出来。”
男人显然吓坏了，哆哆嗦嗦说道：“什么身份证？”
“你还有几张身份证？”我反问道。
他们从旁边的衣服和挎包里拿出身份证给我，我扫了一眼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我们······我们是男女朋友，不对，我们是夫妻。”男人声音颤抖着，说完还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但那女人只是低着头，用被捂着脸。
“夫妻？夫妻大晚上跑这来干嘛？找浪漫？”
“这······警官，我们真是夫妻，有点特殊情况，所以才来这儿。”
“等到警局再细说，穿上衣服，跟我走。”
他们两个不情愿地拿过衣服，躲在被子后一件件套在身上。当他们穿戴整齐站在我身边时，我才注意到男人和女人那两张羞红的脸堪比艳阳一般。
“走吧。”我催促道。
“警官，跟您走可以，但我可不可以有个请求？别把今天的事告诉我的家人。”
“呦呵，还跟我讲条件，告诉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别，警官，当我没说行了吧。”男人红着脸说道。
“少废话，走吧。”
03
“等等。”当男人刚要抬腿时，一直沉默的女人开了口。只见她拉开挎包，在底下掏出个红本本递给我。她说：“警官，您看看这个。”
我拿过来一看，眼前赫然是本结婚证。我翻开，盯着照片，对了对身份证，明显是眼前这两人没错。我错愕地盯着他们，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男人看着红本本，问女人说：“你还带着这个，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我也是被吓懵了，哪还记得结婚证啊。”女人说。
“多亏了你，要不然说不定被左邻右舍知道了，那人可丢大了。”男人轻拍着女人肩膀。
“要不是我前几天拿着结婚证去办事，谁会带这个。”女人说。
我把结婚证递还给他们，满含歉意地说：“对不起了，但是，你们······”
“嗨，”男人说，“到这份我也不怕丢人了。”说完看了看女人继续说道：“我们俩都在工厂流水线上工作，家里条件不好，房子小，一室户，不巧半年前添了孩子，为了不耽误工作，只能请父母来带。一家人挤在一个屋里，做什么都不方便。我和她从怀孕到现在，已经快一年半没那个了。今天趁着下班早，所以才······”
我摆摆手，示意他停下，接着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实在对不起，破坏了你们浪漫的夜晚，这样吧，今晚的房费我出了，你们继续。”
“那怎么好意思。”男人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怎么不好意思，小东，房费记我帐上。”
“好嘞。”小东爽快答应道。
走出旅店门，我的心情很是沉重。同事们看着我不言语便说：“王哥，接下来去哪儿？”
“回家。”说完我就想起很久没一起吃饭的妻子和孩子，心里满是愧疚。
走进茫茫夜色中，我心想，在这看不见的人世的角落里，有多少肮脏，就有多少美好，我不能只是因这肮脏就破坏了那美好。肮脏是屡禁不止的，但美好却稍纵即逝，我只愿这世界的每一个美好都能得到最好的呵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