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第十章 三省吾身

燕子的离去让徐山颇为寂寥，他挣扎着起身往楼下看了看，门前的晒谷场上支起了几个蓝色的帐篷，虽然夜色已深，但是依旧有人搬来桌子条凳。

还真的和燕子说的那样，家人正给自己准备办后事了。

徐山并不生气，反倒有些感激家人。自己混得这么差，很多年了也没有关怀过他们，他们还这么费心费力的为自己操办后事，这种事在任何地燕子的离去让徐山颇为寂寥，他挣扎着起身往楼下看了看，门前的晒谷场上支起了几个蓝色的帐篷，虽然夜色已深，但是依旧有人搬来桌子条凳。

还真的和燕子说的那样，家人正给自己准备办后事了。

徐山并不生气，反倒有些感激家人。自己混得这么差，很多年了也没有关怀过他们，他们还这么费心费力的为自己操办后事，这种事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说出去，听者都会给自己的家人点上大大的赞的。倒是自己，真的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了。

徐山学过论文实则，其中有一句，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意思是说我每天都要作多次自我检讨：为人出谋献计做到忠心不二了吗？与朋友交往做到诚信了吗？老师所传授的东西经常温习了吗?说的就是自我反省、总结、自我总结。历史上成功的很大多是这么严格针对自己的，比如曾国藩就是这样。即使他还是那么好色。

所以，遭逢大难，险死还生的徐山，决定以后也要多多进行自我反省，自我批评。成了有钱人之后可不能像以前那么屌丝了啊。想着继续回到床上，身上的绷带里因为身子的动作被挤出许多的脓汁，腥臭无比，但是徐山却毫不在意，这是他活过来的象征啊。要死了，自己还闻不到这些气味呢。当然燕子身上的香味更好闻些就对了。

重新躺好的徐山，真的开始自我反省了。

86年9月，自己出生了，10个月后，生父因在封山育林区盗伐深夜回家人参精的野蛮冲撞撞到沟渠里，脑袋开瓢，英年早逝。欠下了不少的医药费和外债，使得家中的橱柜、衣柜都被债主拉走了，尸身还是在当时就任梅城镇派出所长的爷爷帮助下偷出来的。

陈小花为了还债，也为了给徐山带来温饱，带着大女儿去往杭州，在当时的杭州大学食堂当起了厨房帮工，徐山因为屁股长出了尾巴，爷爷奶奶认为不祥，不给带，被送往了村中水库上的远亲家，一呆就是一年。

后来杭州乙肝爆发，陈小花带着大女儿又回到了龙源村，接着宋来福进了家。谁知这宋来福只会打老婆，让陈小花遭了不少罪。

再后来，陈小花因为生小儿子，患上了甲亢，没钱医治，最终导致在徐山初三时重病入院，又过几年，性情变得沉稳一些的宋来福又因常年嗜酒，胃穿孔，受了不少的苦。

徐山高中放飞自我，只考了野鸡学校，陈小花咬牙给送去读了书，结果，这一去，徐山10多年就不再回来。没有了二儿子羁绊的陈小花上山下地，带着宋来福置办了不小的家当。结果又因为徐山结婚成家举债不少，花甲之年依旧要在外地漂泊。好不容易还清了债务，结果徐山夜奔龙源，高速车祸，身体都被撞的稀碎。把个陈小花的幸福晚年闹的个天崩地裂。

陈小花，徐母，这个女人，苦啊。但是直到现在，陈小花还是没有放弃徐山。徐山在楼顶反省人生，楼下众人在布置灵堂，陈小花则在女儿女婿外孙的陪伴下，来到了龙源老村头的樟树林子下。

这里有徐山的亲娘，樟树亲娘。

1362年，徐家先祖徐仁甫为避元末战乱携家眷辗转扬州、会稽，最后到达龙源，并在此定居下来。跟着徐仁甫来到龙源的除了家眷，还有几株樟树苗，它们被栽在村口。

距今已经600多年。

徐山第一次见到这些樟树是在三岁的时候。

那是大年初一是日午后，母亲带着徐山参加村里举办的祭祀樟树王活动。那是数棵高大挺拔的老樟树形成的结界。樟树枝干粗壮、树冠宽阔、枝叶茂密，如遮天蔽日的巨伞笼罩在村首的老路上，樟树长在一个土坡之上，周围用龙溪里的青石垒了一圈，形成四堵低矮的围墙。将那一片区域直接切割成了一方小世界。

这些樟树大多都有600多岁，彼此纠缠在一起，盘根错节、好多树根裸露在外。

有一棵像是被雷劈过，树干已经断裂，枝丫枯槁，却没有完全死去。

最大的一棵，差不多要五、六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合抱的过来，这就是龙源的樟树王。在树干靠近地面的地方，一个大洞黑黝黝的看不到里面。

村民在树脚下的大青石地上摆上酒菜饭等供品，点燃红烛，持香虔诚祭祀，祷告。祈求风调雨顺、六畜兴旺、健康长寿。

母亲摆好了供品，燃放了爆竹。然后全村的老少都围拢在那一圈樟树底下开始叩拜，随着叩拜，大家的嘴里还会发出嗡嗡的低语。

樟树群荫蔽四围，周遭烟雾弥漫，烛光摇曳，焚香袅袅。众人在缭绕的烟尘中，站起，跪下，轻声祈告，整个场面庄严肃穆，却又显得十分诡异。

之后，在村中族老的组织下，开始认樟树娘的仪式。

拜认樟树为娘，祈祷樟树亲娘对孩子多加关照，使孩子勿生百病、日夜成长，是村中几百年延续下来的习俗。只要是村中的婴童都可以在父母的帮助下将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放入三角包，藏进胸口。从起床时便一直戴在身上，直到认樟树娘时才取出。

认樟树娘的次序由族老指定，轮到时将父母从孩子的衣服里，掏出三角包，将红纸取出，由族老向樟树祷告，然后将红纸涂上米汤做的浆糊贴到所要拜认的樟树上，父母抱着孩子在樟树前焚烧黄表纸，插下焚香，叩首，至此礼成。

认了樟树娘后，便如签下契约，孩子要四时祭祀，而樟树娘则是多了保佑孩童健康快乐成长的责任。当孩子不再祭拜樟树娘，这种关系便会自动解除。

接着家中诞有女婴的家庭会以举高孩子作为证明向族老讨要樟树苗，带回家栽种。等女儿长成亭亭少女，樟树也已成材，砍了做成木箱，是龙源村女孩的固定嫁妆之一。

但是在那次后这样的祭树活动就在镇上的干事以不能搞迷信活动为由禁止。徐山参与的第一次，却也是唯一一次

那是一次让徐母非常难过的祭树仪式。

一直到樟树苗分发完毕，徐山的名字也没有被族老点到。村人四散退去，徐山的母亲像是洄游的大马哈鱼抱着徐山挤开众人，逆游而上。

她找到族老，族老正和村中的几位老人闲谈，并没有留意到母亲的到来。

母亲提醒族老，徐山没有认樟树娘，他不小心将小冬瓜遗漏了。

族老转过身来，看了母亲，又看了看徐山，又转回去和他人聊天。

母亲又求族老为徐山认樟树娘，只当做一件好事。

族老却说，时辰过了，算了吧。随后，便同他人一齐走了。

母亲抱着徐山站在樟树笼罩的阴暗世界下，久久没有离开。天色渐暗，春节积蓄的热量被料峭的寒风瞬间带走，母亲和徐山的脸都冻得通红，眼泪在母亲眼眶里游了无数圈，却没有上岸，母亲瘪着的嘴也因为委屈不住的抖动。

当时徐山还不知道他们家并不是村中的土著，加上父亲早逝，没有丁点地位，没有资格认樟树娘。没有机会得到樟树娘的庇佑。

孩子的母亲最后还是决定回家，但在走之前，撂下狠话，一定要为徐山认下樟树娘。

徐母说到，就办到了。她总是能办到。

正月十五，元宵。正当村中的人全在赏舞龙，敲锣鼓的时候。可怜的母亲背着徐山，偷偷摸进了樟树群的结界里。摆案，点蜡烛，焚香，叩拜，母亲熟练地完成了一系列的程序。接着妇人往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在周围，这才走到土坡前，往手上吐了唾沫，搓了搓手，开始攀爬长满了苔藓的青石。

几分钟后她来到了最大的那棵樟树王前，从徐山衣领里拿出温热的三角包，取出写有生辰八字的红纸。

端着红纸，母亲学着族老的样子向樟树祷告，今有小儿徐山，生辰八字如何如何，向樟树娘娘虔心求福，认樟树为娘。求樟树娘保佑。

然后就把揣在口袋里的浆糊拿出来涂满红纸背面，往树干走去，要将红纸贴上去。

树干上贴满了红纸，年轻的母亲想将徐山的红纸贴的更高些，绕着大樟树转圈，不料黑暗中，脚下被虬张的树根一绊，身子就往地下摔去。慌乱中的母亲急忙寻找支撑点，很幸运地是，母亲扶住了旁边的那棵被雷劈过将死的大樟树。不然仰面倒下的话，被背在身后的徐山恐怕凶多吉少。

母亲顾不上头上手上的擦伤，赶紧把幼童抱到面前，摸着孩子的头脸，查看有没有受伤。

检查过徐山没有擦伤之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又想起了那张红纸。

那张红纸正歪歪斜斜地贴在那棵半枯的樟树脚。

发现这个情况的妇人先是一愣，接着就瘫软地坐到那些扭曲缠绕在一起的树根上，泣不成声。

原来这拜认樟树娘的习俗中，红纸贴上后便不允许撕下，贴到哪棵树上，便是认下了那棵樟树娘。母亲当时觉得，徐山没能认树王为樟树娘，可能庇护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不过母亲最后还是完成了拜认的仪式。她有些失神地看着黄表纸的焚烧，看着黄表纸橘黄的灰烬在寒风里打转然后化成白灰四散湮灭。

回家的路上，妇人搓着徐山冻得冰凉的脸蛋，一直念叨着，没关系没关系。似是对孩子说的，又像是自我安慰。

过了几年，徐山8岁了，准备上小学了。

那时，宋来福已经来到了家里几年。但是好像还不能适应家庭生活，家里总是上演着着武行，那些惊心动魄的争吵和毫无体统的扭打，很是让人厌恶。

9月1日，8岁生日的当天，整个村子从一大早就在打稻机的轰隆隆中开始了农忙，徐山的半路父母也是一样，所以，今天是他一个人去学校报名。

去往村办小学的路上会经过那处樟树林子，徐山学会走路以后也来过几次。但只在远处看上两眼，这里现在有些荒凉。几年前镇上的宣传干事来村子里取缔了祭祀樟树的封建迷信活动。只有很少的老人会在初一十五的时候来祭拜，树干上原本贴满的红纸和挂在树上的平安包大多失踪、褪色、残破。但是那棵曾被雷劈过半死不活的樟树却奇迹般地又焕发了生机。

徐山忽然很想去看看自己的樟树娘。虽说不是母亲设想的那棵，但是母亲还是恪守契约精神经常带着徐山在家里朝着树的方向祭拜。

翻过了用龙溪河里的椭圆形青石堆砌的围墙，中途差点掉进一旁的小渠里，幸好抓住一根粗大的树根，这才化险为夷。

绕着樟树林转了一圈，毒辣的阳光被浓密的树冠过滤了毒和辣，只剩下斑驳的光点匍匐在树干和树根上。有风路过时，光点就像找虫子的小鸡仔一样瞎跑起来，十分调皮。

站在那棵最大的樟树下，面前是那个大树洞。很想进去一探究竟，但是又十分害怕，踟躇良久，正当决定离开这里去村办小学报名时，一阵风迷了路，背上一推，徐山身子向前一个趔趄，跌进了树洞里。

树洞里居然是一条长长的地道。刚才在树下看到的那些被风卷走的斑驳光点此时正在这个条地道里胡乱地游动，这给地道带来了光亮。小冬瓜鼓起勇气，往前走去，走了不久，来了一个洞口，洞口的那边有着让人向往的光亮，纯净，明亮。小冬瓜小跑起来冲了过去。

光亮的那边是一个天井，上面就是顶天立地的樟树林，周围是交织纠缠在一起树根，粗大的树根挡住视线，看不清后面有什么景色，而在天井之下，是一小圈绿草地，草地上或坐或站的挤满了穿着各个朝代衣服的女孩。

“我儿来了”，一个看着比徐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朝他慢慢走来，长的很是娇小，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这是哪里，我在什么地方？你们是谁啊？”徐山有些紧张得看着这些小女孩，开口询问。特别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女孩，让他窘迫地涨红了脸。

“我儿在樟树里啊，你自己走进来的。这么快就忘记了啊？”先前和徐山说话的女孩，慢慢地走近，目光在他身上扫视着，脸上露出笑意，“我是你的樟树亲娘呀”。

“哈哈，好笨好笨，好笨的侄儿子，好傻呀”。旁边的大小女孩们一阵哄笑，这让徐山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并一直蔓延到脖子。但是他还是对目前的状况有些茫然无措。

“樟树亲娘？”徐山看着走近的女孩拉住自己的手，不禁轻声疑惑道，她的手犹如无物，触感有些清凉，却没有实体，像是冬天里被冻过的水蒸气。

“樟树亲娘怎么活了啊。”

“我们一直都是活的啊。”女孩又笑。

“哈哈哈，好笨好笨，侄儿子好笨。”旁边的大小女孩又在聒噪。

徐山看向自称樟树娘的小女孩，却发现，想看清她的面貌，却总是看不清。“那怎么，我会到这里？”

“我儿莫要惊慌，你母亲是这么多年来拜认樟树最心诚的，我想看看是谁这么值得人疼呢。”樟树娘温柔地说着，已经将徐山拉到了小草地的中心。一大群小女孩围着他转着圈，对着他指指点点。接着就把他拖到了地上，跟徐山问各种各样的问题，让他烦扰不堪。

天井之上，白色的光辉像瀑布一样俯冲而下，打在众人身上，带着太阳的味道。小女孩们端来几个木碗装的水和黑色的果子，还有樟树的叶子，全都飘散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她们招呼徐山吃喝，又问徐山各类的问题。看在好吃的份上徐山就胡乱地回答了，因为大多的小女孩都和他看上去年纪相仿，说话也是天真烂漫，很快打成一片，徐山对她们说他笨也不生气了。但是心底里还是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生活在樟树洞里，于是，吃下一段樟树根之后，就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谁知，这一问像是给她们全都冻住了，所有的女孩全部拉下脸来，徐山的樟树娘也是黑着一张脸。徐山还以为是自己激怒了他们，谁知其中一个小小的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接着所有的小女孩也俱都哭了起来。这哭声十分阴冷寒森，让徐山不禁悚然。

徐山的樟树亲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声，“我儿保重。”就把他一推，接着眼前的景色一变，徐山就回到了洞口，这让徐山惊奇不已，急忙又往树洞里钻去，这时树洞下的确是有一条地道，但只是很浅的一段，更像是下水道一般的存在。又找了一遍，一无所获。徐山无奈，只好走了。

徐山到村办小学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过幸好没有耽误报名。等交了杂学费，就正式成了一名小学生了。书本上的墨香和知识一下子吸引住了他，很快忘记了樟树洞的遭遇。

直到多年后，村中拓宽道路需要将一些散落在村中的樟树或移或砍进行处理，樟树是一种常绿乔木，枝叶茂密、生命力强、有净化空气的作用，同时木材坚硬、木质上乘、有香味，是制作家具、雕塑佛像的好材料；樟树全身都是宝，其树皮、树根、叶子、果实，皆可入药，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数百年的大树更是具有巨大的经济价值。

卖树，分钱！村民狂热的举动，一时将这个宁静的山村搞的鸡犬不宁。

巨大的樟树被挖了出来，被砍倒，村民的劳动号子，锯子的咯吱声，算盘的噼啪声，分到钱的村民的狂笑，没分到钱的村民的叹息声，交织演奏着一首荒唐进行曲。

徐山的樟树娘也被砍到了，即使她已经重新获得了生机，即使徐山和村中族老一起阻拦，即使徐山母亲苦苦哀求。这棵守护了龙源600多年的参天大树依旧不敌人心，倒在了自己佑护的人手里。

樟树娘被砍倒后，被肢解装上大车，整整装了十几车。但是她的厄运还没结束，她那巨大的树根又被人觊觎，买家派挖掘机挖了7天7夜，终于将树根挖出。随着树根一起被挖出来的还有一个小小的石棺，石棺里有一具小小的尸骨。已是期颐之年的族老看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接着他说了一个关于龙源樟树的传说。

过去，龙源若是有谁家诞下女婴，会在家中庭院栽樟树一棵，女儿到待嫁年龄时，樟树也长成。媒婆在院外只要看到此树，便知该家有待嫁姑娘，便可来提亲。女儿出嫁时，家人要将树砍掉，找来技艺熟巧的木匠，将木材做成两个箱子，并放入绸丝，作为嫁妆，取“两厢厮守（两箱丝绸）”之意。成亲当日，还要在箱子上放上用红纸包起的柏树枝，祝愿小两口可以白首同心，幸福美满。

但是若是女童夭折，在古代按族规是不能进祖坟的，悲痛的家人便会准备一口小棺，将早夭的孩子埋在树下，相守一世。

后来，村民停下了疯狂的砍树行动，收集了所有的棺木和尸骸，填满了樟树娘的大坑，在上面造了一龛小庙，将所有的棺木和尸骨存放其中，四时祭拜。

“樟树亲娘啊，求求你保佑徐山，求求你保佑~”夜色如墨，黑鸦夜啼。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带着三人跪伏在樟树王之下，虽然那棵徐山的樟树亲娘已经被挖走了，但是这是陈小花最后可以求的地方了。

等陈小花祭拜完了，在那个小庙之下，一片闪烁着点点光点的青草地上，一个豆蔻年岁的小女孩被一大群不同年龄的女孩围在中间，赫然就是徐山曾经见过的樟树亲娘。“姑姑，我们去救徐山吗？”一个年龄看上去只有5.6岁的女童已经哭的不能自己。满含希望的望着徐山的樟树亲娘。

“救不了，”她说。接着四周就响起了或高或低的抽泣之声，“再说，我们连这里都出不去。算了吧。”

徐山对这一切浑然不觉，还在反思自己的人生，已经反思到初三了，自己失去处男之身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