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一直以来,总想对他们说点什么,却总是觉得无从写起。
他们是48年生人,同属鼠。他们的故事就发生在我的故乡八里庄,缶山脚下。
父亲姐弟六人,他是兄弟们的老大。那时爷爷是村里的支书,公务繁忙。于是乎他责无旁贷挑起了整个家庭做农活的重任。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接连侍弄了两头骡子,而父亲就是赶骡子的好手。夕阳西下的余晖里,他用铁刷子刷着骡子满身的杂毛,娴熟而优雅,而那头骡子,居然任他摆弄?一直到现在,我从我的书本里知道天人合一,是不是就是这个境界?一直到村里家家都开上了三轮车后七八年,他才恋恋不舍告别赶马车的年代。一直到今天,除了自行车,他没有操作过其他任何机械车辆。
记忆中的父亲是沉默寡言的,他很少训斥我们,也没有和他人有过激烈的争吵,甚至于我都不记得他打过我们。一直到今天,我们父子都很少用语言沟通,但他的善良和承受深深影响了他的孩子们。很多时候,语言的教化远远小于行为教化,男人之间更善于用行动表达!
一直以来,他似乎就是大家的出气筒,而他从不反驳。我都不记得有多少次,我着急的为他跳出来反驳。也就是在逢年过节他喝了几两白酒后,才会融入大家的话题,指点江山!看着白酒微醺泛红的脸,我知道那是我的父亲!据说他也有机会参军,也有可能改变他终生为农的命运。而现实情况就是,他离不开这个兄弟姊妹多人的大家庭。顺便告诉诸位,父亲高小毕业,也是识文断字的人!
第一次远离家门在真定读书,秋末冬至的一个中午,父亲骑了一百多里路,给我驮着一张稻草编的垫子从老家送到了正中。那时候我们正在吃午饭,汗水模糊了父亲的脸,他顺势从头上扯下白毛巾擦了几把。我都不记得是否挽留父亲一起吃,只记得心底隐隐不安。
后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劝父亲买顶帽子,毕竟九十年代的农村,已经极少有人在蒙那种白毛巾了。一直到今天,他的标志性白毛巾依然健在,我曾经感觉那能给我带来嘲讽和耻辱的物件而今成为我欣赏父亲的风景!
沉默寡言的父亲为这个大家庭付出了很多,我指的是干了太多太多的农活,这也是那个年代我们农人的宿命。而这背后能让父亲彻底坚持下来的,就是我的母亲!
提到母亲,心里总是莫名的惆怅。
还是回到孩童吧,那时候虽然家里穷,她却总能变着法子让我们吃饱。简陋的家,也总是整洁,收拾的井井有条。她好像有无穷的精力,白天和汉子们一样出工,晚上收拾停当后就摇起来了纺车。少年的我,就是伴着嗡嗡的纺线声,进入梦乡。
进入85/86年代,我们那个丘陵地带还是没有充足的馒头白面供应。每年的寒假,我推着板车,往家里拉一年的垫圈土。家里其他人吃着豆渣饼子,母亲特意给我准备两个大白馍馍。那时候心里窃喜,原来好好干活就是大不一样!母亲没有谆谆教导,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努力付出,就有回报!
我们母子最激烈的冲突发生在我正中毕业。我因为自己的心理问题当了逃兵,整天钻在家里,闭门不出。母亲原本以为我考的不好,羞于出门,没多久就释怀了吧。过了一段时间,在好言相劝无效的情况下,母亲开始一言不发。母亲给家人做好饭菜,自己一口未沾,就去地里干活了。晚上她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家,依旧是做好饭后,就去洗衣服了。母亲用她疲累不进食的身子,对抗(陪伴)着那个无精打采,横亘在炕头的儿子,直到我走出家门。直到今天,我依旧不甚明了是母亲自我惩罚的模式瞎坏了我,还是我心疼母亲?
母亲的勤劳善良并没有获得上天的眷顾,反而是灾难重重。三岁丧母的母亲,中年丧子,暮年又因脑出血致残。曾经以为坚强的母亲会坚持锻炼恢复正常(她曾经是多么要强的人啊!),然而在我们出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就慢慢废了武功,到今天也只是拖曳在自家小院,三十步的距离成为她最远的征程,三点一线用在她头上实不为过。或许,她是真的累了?
善良的母亲没有一件光彩照人的事迹,甚至于到现在她还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孩子,没有照顾好我们。拙手笨脚的父亲已经默默侍候了母亲十年,本不顺溜的后背愈显佝偻。曾经的我一直抱怨父亲没有照应好母亲,而今一天时间晚归的父亲,却是母亲最大的牵念!
或许,歌词里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也可以套现给我的父亲母亲,虽然他们如此平凡不堪。
或许,儿安在,双亲安在,足矣!
田英伟谨记于201703102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