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如日月皎若星（四十五）

熟悉，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熟悉带来的是安全感，却也是习以为常。就好像一位老练的医师，再不屑亲手去做诸如阑尾炎、子宫肌瘤之类的手术，没有新鲜感，没有挑战性，只适合初出茅庐的新手。

人与人之间也是这样，尤其男人与女人之间，因熟悉带来的倦怠，往往随时间逐渐累积。所谓爱情变成亲情，其实谁又情愿？

片刻的停顿只是一个瞬间。不知是谁的手按下了开关，灯光暗下来，她引着他环在红裙子的腰间。他沿着拉链划开了红色的云雾，那是一片温暖的原野。他怀抱着这片原野舒展开身躯，起伏的大地便随他一起燃烧、颤抖。他纵身于原野深处，他曾属于这里又离开过这里，而此刻，他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一切——山峦隽秀、水草丰盈、清泉幽谷、宛转鸣莺……

男人往往并不真正认识女人。但男人若有耐心，是可以做到走得离女人更近一点。他现在便很有耐心，寻珍觅险，乐此不疲。

原野承载着他也接纳着他，呼唤着他也回应着他。他不再去想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他只知道他对这片原野的眷恋原来从不曾消逝过。

原野中洒下了汗水，他在汗津津的山峦间听到了原野的脉搏。他将自己融入这片原野，然后停留在那温柔湿润的地方不愿离开。

“我……现在不算太差吧……”她把头搁在他胳膊上，双颊的潮红还未退去。

他想吻上去作答，却被她挡开。“我是说，我还像个女人吧？”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我们就是同学、同事、同行。我在你看我的眼神里找不到那种光，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梅云……”他拨开她脸上的乱发，摸到了湿湿的东西，“你哭了？”他有些慌张，伸手要去抹她的泪。

她便抓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别怕。我只是挺高兴的，我们之间还没有燃烧殆尽。”

“不止是没有燃烧殆尽，马上又可以烈火燎原了。”他的手滑向她颈后，俯身吞没了原野的呢喃。

原野在清晨苏醒。

疲惫的原野懒洋洋地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大明——”她叫得再自然不过。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她真希望可以这懒洋洋一整天。没有喝酒，昨晚的记忆便清清楚楚。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是会不由自主笑出来的。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李大明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要不是今天要上班，真该让你多睡会儿。”

上班！她反应过来，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快出去！我要穿衣服！”光天白日的，到底还是不大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然后便看见他齐齐整整换好了一身。

“我在衣柜里找到的，还挺合身。”李大明冲了蜜蜂水递到她手上。“滔滔比我壮，这衣裳应该不会又是给他买的吧？”

她白他一眼，“明知故问。李大明你不要得寸进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