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牛在半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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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有三间瓦房和一间草棚,屋前一个小院,院边有一丛竹林。草棚全敞开,牛拴在靠墙那面,空地旁有堆牛粪,堆成小堆。
黄庆周双手拉着背篓绳索,一步一步走向草棚。放下背篓,抽出镰刀。鸡挥动翅膀朝他跑,鸭一扭一扭跟后面。他把镰刀扔石磨旁,拉下晾在竹竿上的毛巾,拿它擦汗水。
鸡、鸭跟在黄庆周后面,它们围在门口,只有几只鸡大胆跳下,又被他驱赶出。不一会儿,他提着黑漆漆的桶站在门口,残破的锅铲在桶里搅拌。鸡、鸭迎上,有鸡飞上桶边站立,有鸭往桶里伸脖子。他提起桶,手挥舞,嘴发出“去去去”。小院中央有两个空盆,他把饲料倒入,一边往外走,一边发出“咕~、咕~、咕~”,呼唤其它鸡。
炎热时,黄庆周基本光上半身。寒冷时,他总穿一件浅蓝色外套,像中山装又不完全是。除了赶集或外出穿胶鞋,其余时候他都光脚。他搬到这半山腰,一个人住了好多年,期间一直养牛。他养牛主要用于犁田,犁自己的田,也帮别人犁田。
这头牛正值壮年,看它膘肥体壮的躯干和青得发黑的肤色,就知道这牛不错。每个使牛人犁田时发音和吐字大差不差,牛不听使唤时,他们也用脏话骂它。犁田时,牛走快了不行,走慢了也不行。走得太快,犁头不能把泥土翻得很深,达不到犁田的目的。走得太慢,犁田一时半会犁不完。一个好的使牛人能把牛和犁头融为一体,犁田就像使用自己的左右手。这头牛被黄庆周驯服得好,犁田时使牛棍少有落它身上。村里人都请他帮忙犁田,他的牛也得到不少夸赞。
人红是非多,牛也一样。乡村人家会养狗防盗,而人烟稀少的半山腰,黄庆周没有养狗。按照惯例,帮村民犁田,一般会得到一顿晚饭。这天席间他喝了点酒,长时间不喝酒的缘故,一丁点酒让他有点醉醺醺。回来途中,天空飘起细雨。他回到家时,鸡、鸭已经入圈,像往常一样把牛拴好。简单地洗脸、冲脚,关好大门。
半夜,生物闹钟让他醒了,醒时口干舌燥。他拿起桌上水杯,咕噜噜地灌下,又抱小捆草走向草棚。雨停了,空气略微湿润,他给牛添了草,又回屋睡觉。蒙蒙亮的天色通过屋顶透明玻璃,黄青舟起身走向屋外,他打开门,把鸡、鸭从圈里放出。拿好背篓,拾起镰刀,走过草棚时,牛不在里面。他愣住了,傻傻地站着。心想“半夜添草时,牛还在,什么时候不见的呢”?
他想到报警,可山高路远,警察无法立即赶到。他又想到之前尤四家放野外的羊被人牵走,尤四家追了十五里地把羊追回。黄庆周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也应该追。
黄庆周门口有三条路,往上走通向本村聚集地,往屋后走通往山谷小河,往下走通向其他村。他笃定,牛从这条路牵走。他胡乱穿上鞋,向山下飞奔,走了两公里,在田埂边淤泥里发现了牛脚印。过了桥,小道支路很多,他凭直觉往前走。虽说偶有发生偷羊的事情,不过很少出现偷牛。或许因为牛的块头太大,不好对付、不好隐藏。此时天色大亮,红彤彤的云浮在天边。
又走了几里地,发现一坨新鲜的牛粪。他一直追,追到了赶集点。他想尽快找到牛,在赶集点一番横冲乱撞之后。终于在一个叫猪市坝的地方,黄庆周看到了他的牛,他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牛被拴在电线杆旁,嘴里嚼着甘蔗叶,看到黄庆周,它发出“嗯~”一声。偷牛的人站在不远处和另外一个人正比划,回头看见黄庆周时,他愣住了。那不是别人,正是村里李四爷。黄庆周自行解开绳索,大摇大摆地牵着牛往回走。
不多久,李四爷偷牛的事情传开了。茶余饭后,和李四爷年龄相仿的村民平静地说“老狗也改不了吃屎”。有天路上黄庆周遇到李四爷,他的脸上没有愧疚之意,像无事人。
风吹过半山腰,你听,布谷鸟正在歌唱,春天就这样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