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拾遗】:爱的方式
你说我不小了,我好像在那一瞬间也长大了。
初二那年七月吧,正是马铃薯的收获季,天气很好,尤其是临近傍晚时分,空气格外凉爽,干起活来总会觉得比平时轻松了许多。
于是本来周日午后就该返回学校的我,想趁机帮家里多收点,就一直劳动到天黑。
那时乡村公路没通,哥哥的摩托车我也不会骑,没有路灯,手电筒也坚持不了照亮三十公里的路,如此,我当晚便也回不了学校了。
第二凌晨四点多起床收拾行李准备回学校时,不小心吵醒了母亲。
“小五,我陪你走一段路吧,离天亮还早呢,路上都没人……”
“陪什么陪?多大的人了还要人陪,那路又不是没走过,有什么可怕的!”
母亲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打断了。
“妈,您去睡吧!注意别感冒了……没关系的,我自己走。”我忍住了眼泪背上书包拿上手电筒就出了门。
一直走到拐角处我也没回头,因为我知道母亲一定在后面看着我,她一定比我更难受。
虽然一想到要经过一座山崖,一想到曾经听过的关于那座山崖很邪乎的传说我就特别害怕,可是我更清楚的是: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跑,我别无选择,也无路可退。
可是这所有的恐慌与害怕,其实都抵不过父亲的那句话让我难过和委屈。
三十公里坑坑洼洼翻山越岭的路,凌晨多半是罕见人烟的,他是有多狠心,才能让一个小姑娘独自去走,还毫不在意继续呼呼大睡的啊。
这件事搁在我心里压着,一搁好几年。
但这期间,我依旧当着我的好孩子,生活中时常被邻居夸奖,说我勤奋善良也乖巧懂事。
而学习上,我中考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市重点中学,也成了大家口中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偶尔,会觉得父亲也许不爱我。
用尽全力奔赴的地方,叫做家很庆幸,回家的路虽然走岔道了,但人生的路我没走错。
直到高三那个寒假,由于雪化后山路泥泞得厉害,大概十五公里的路赶不了车,只能徒步走回家。
而从小就容易晕车,再加上手机没电,每回一次家对我来说都是特别艰巨的挑战,尤其那一次更甚。
若不是知道自己只能靠自己,身边无人依靠,我一定撒手坐地上哇哇大哭。
那天,我几乎费尽了最后一口气,才拖着沉重的行李回到了家。
“小五,你爸爸呢?”还没进屋,妈妈四处张望没见其他人,就一脸紧张的问我。
“我……” 我突然就蒙了。
我刚到门口,我咋知道父亲去哪了呢?何况我又累又饿又吐得难受母亲都还没关心我,顿时觉得又生气又委屈:“我咋知道?”
说完我箱子扔门口就自己进了屋。
“他去接你了呀!早上听说你今天回来,他今天工作都没去,一直等到中午就出去接你去了,你们没遇上吗?”
“啥?我爸去接我了?”怎么可能呢,他半夜都敢让我一个人离开的,大白天的怎么可能去接我呀,我难以置信。
“你那是什么表情嘛?有啥可惊讶的,你回家他哪一次没去接你啊?”母亲云淡风轻地边跟我说着,边给父亲拨电话。
“他……”我越听越糊涂,越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了,但是那都不重要,大冬天的,外面冷得厉害,重点是先把父亲找回来。
愿您一切安好,其他都是次要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你, 这大概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特有的浪漫和最无私的爱与关心吧。
电话接通了,听爸妈的对话,我们果然是在小道上错开了。
在等他回来的空隙里,我似乎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事。
小时候常年感冒身体不好,他每周背着我走十几公里的山路去打针输液,每次回来脚底都磨出了血泡,但从未有过抱怨;
他自己感冒了好几周劝他看医生,明明路过医院很多次他都说没时间,而我一句肚子不舒服,他开会之余还抽空去给我买了一袋子的药;
每次周末或假期回家,我总是能在镇上遇到刚开完会将要回家的他,或是在途中赶上……
他总在冬天里走在前面为我挡着风,夏天里为我撑着手电筒,总之除了我每次离家的时候,他几乎无处不在。
想着那一幕幕的画面,眼泪忍不住就下来了。
父亲哪有不爱我啊?他明明爱我胜过爱他自己!
父亲哪有狠心啊?他明明只是害怕离别。
“你走,恕我不能相送,因为我怕我会难过,我更怕你难过;可是你若回来,风里雨里雪融化后的泥泞里,我费尽心思也要去接你。 ”
这,就是父亲爱我的方式。
一轮圆月,两城相思
PS: 有限的文字水平实在是描绘不出心中万分之一的故事情节,所以其实最终想说的是
不要因为别人没有用你期待的方式去爱你,就误以为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