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恩师

时值教师节，愈发地怀念初中的老师了。班主任马老师，语文王老师，英语刘老师，化学魏老师，数学赵老师……他们一个个亲切的面容，纷纷在眼前流过，犹如一帧帧随风翻过的图片。忽地，一个清晰的图像从流动的画面中定格了，原来是付文华老师。付老师站起身，含笑向我们走来。

付老师与我的父亲熟识，所以也是我的长辈。由于左脚微跛，这使他走起路来显得既努力又劲道。也许是对颜色的超前审美，三年来，他几乎总是一身黑衣服；稍稍不同于黑色的就是灰色，浅了一点，那也许是儿女们竭力争取的结果。当时的学校，高中部基本停招，因此很多高中老师教了初中，他们自然教得轻轻松松游刃有余，而我们也都学得风风火火意气风发。付老师最先教我们英语，现在来看，他的发音虽不太规范，但有独特的效果。他要学生大声朗读，全班读得抑扬顿挫，整齐划一，让我们不再畏惧于学习拗口的语言。印象深刻的是英语书写，他要求字母和单词统一写成斜体，对于仍旧把字母写得横平竖直的作业，他一律发回重做。后来发现，就算最懒散的同学，英语作业的质量却是最优的，而且是斜斜的字体。

进入初三，付老师教我们物理，那才是他的专业领域。相对于一位高中物理教师，初中物理的内容太简单了。故而大多时候，当我推开他宿舍的门，看到他不是在整理几盆月季，就是与另一位老师下棋；亦或没到他的宿舍就听到了悦耳的横笛声。实际上，付老师还一直管理着学校的物理实验室，有时会在班里找几个学生帮助清扫地板，擦洗仪器——这时我们会急不可待地蜂拥而至，可能源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也同时可以暂时摆脱学习的倦怠吧。付老师一边整理着到现在我都说不出名字的电学、力学方面的仪器，一边会简单介绍它们的用途，我清楚地记得他优雅的一句话：你们刚接触电学，要从一只小灯泡学起。

他也是这么教的，专业而认真，稔熟而简洁。上课时，他先把一只盛放仪器的提篮置于讲台上；在黑板上很标准地画出电路图；从提篮里一一取出需要的干电池，电闸刀，漆包线和几个小灯泡。然后，就是我们目不转睛的时刻了，他边讲解着电路图的连接方法，边演示连接电路。再就是他的一声命令：亮！小灯泡刹那间光芒四射。他点亮了物理课堂，点亮了同学们的学习兴趣，也点亮了我们的眼睛和心智。后来，物理课的学习变得热烈高效，同学们自动预习新内容，提前到付老师宿舍拿取实验用品，课堂上分组测试电阻和电压，数据不准确时再反复实验。付老师呢，则在各组之间悠闲地来回巡视，不时鼓励一下这个组，强调一下那个步骤，最后让一个学生把主要的和重要的部分讲几句。看到了吗，现在极力倡导的以学生为主体等等所谓先进的教学方法，付老师早在几十年前就做到了。他讲课向来化繁为简，重点难点的突破，或许就是他的一个演示，一个眼神，甚至就是他故意停顿的几秒钟！让我们在他停下来的时间内，完成了自我消化，自我贯通，内心获得极大的愉悦感，和深度学习的动力。更难得的是，我们都没有觉得累。他没能说出，教育就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片云推动另一片云。但他与我们相处三年，很多同学都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同的东西。不爱学习的也靠近他，因为那个同学毕业前，学会了横笛演奏；家庭原因而导致心情抑郁者，与他接触后变得自信起来；成绩优秀的学生尊敬他，是由于他不时地给那些学生布置额外的作业，从而使优者更优。这才是真正的老师，这才是真正的专家。他让我们看到，渊博的学识，几近完美的品格，是一个教师永不褪色的魅力。

眼前又浮现出付老师的一些画面：手提一桶水艰难地走向实验室；烈日下，独自清理垃圾堆时背上明亮的汗光；到家里动员我不去上师范而上高中时惋惜的眼神；晚自习后，站在树下手握长笛的身影，那时皎洁的月亮洒了他一身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