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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01  本文已影响0人  东篱雨客

      有了天机织以后,他的精神干劲愈发好了,好像是年轻了四十岁而不是三十。平日里不过是给天机织讲讲诗文,读读报纸,分析分析国家大事,少不得要天机织学着采药、种地的活计。毕竟是靠山吃山,天机织对任何奇闻轶事的兴趣都不及采药识花那样浓。不知为何,天机织较常人学语晚,在世的前两年都在听老人说着不知所云的文言,直到三岁叫了老人第一声“爹爹”,他的生命旅途才算正式开始。他一向雪白,即便是每日行走在山林之中,也未曾留下无法痊愈的伤痕;就算是经常暴晒在毒辣的太阳之下,也没有过半分影响,还同出生时那样冰洁欲滴。

      五岁时,老爹第一次带他上村里去,称自己是浅家的儿子,天机织就是小孙子。村里人都管他叫“浅家玉”,意为“如玉”,竟被大一两岁的孩子拿来取笑。本着君子动手不动口的惯例,天机织第一次凭他的柔荑酥手将十几个混混打倒在地——着实吓了自己一跳。当然,老爹也是那个时候发现他的武学天赋的。

      五岁半,他早半年上学,学绩斐然自不用提,只是眉清目秀惹人喜爱,饱读诗书的大方得体如今也显了出来。表面是温润儒雅,待人是豪爽宽厚,除了点傲气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九岁,老爹意想让天机织看看外面的世界,带他随同一并去了国都。北国迄今建国三百年,承用了远古唐代的制度,在此基础上进行改动。留圣人之下三省六部,强御史台之权,凡御史中丞、御史大夫皆可挂中都督府长史、大都督府长史、中州刺史职,虽是平调,却不迁原有官籍。最大变动为扩大能力者、魔法师职权,特别是术士法师,最高晋宰相科圣灵中丞。而圣人之下皆臣子,一有燕滠发落,江凛时与邀湘启为左右丞。

      老爹得了燕滠召见,便把天机织留在御花园观赏药草,同贵人闲聊。路上尽是经过装潢华丽骄奢淫逸之处,贵气逼人,天机织难为所动,淡然想着别的什么事。将天机织安置在御花园中,嘱咐了两句老爹便兀自去了。

        在场的只有四皇子燕塵、六皇子燕云十六,几位公主小姐。最大的燕塵长天机织四岁,燕云十六也不过八岁。燕塵“小石榴”叫着燕云十六与牡丹郡主玩乐,而这六皇子摆摆手算是答应,继续研究手中的剑宗遗谱,食指凌空比划演练。素闻圣皇对六皇子极是宠爱,也想象不到现实中竟也如此猖狂。燕塵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转头向牡丹郡主笑道:“前些日子栽了几本盛丹炉吩咐给了园丁,正在湖心亭里,妹妹去看看。”

      燕塵转过头时,六皇子却放下剑谱,盯着他陪笑靥如花的郡主离开。他嘻嘻笑道:“我们也走吧,瞧瞧牡丹。”带着一帮随从侍仆,不知说的是花是人,经过天机织身边顿了一下,道:“这位不明身份的贵客也来吗?”天机织开口欲拒绝,燕云十六已抢先说道:“到那等你。”天机织暗自摇头,此番真是来错了地方,正赶上这桩子祸事,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

      天机织携了几位有兴趣的小姐们站在廊上观赏。牡丹顺着湖心亭摆放了一圈,艳丽花哨。郡主将每朵都捧来嗅罢,端详端详。天机织见六皇子仍是嬉笑的得意神情,燕塵轻蔑的眼神扫过来刚好与其对上。是兄弟和睦,还是冤家路窄?这牡丹是燕塵精心栽培不假……他想,湖心亭真不是个好地方,倘若谁中了谁的计,也只能怪自己了。

      果然,郡主行到一边的花盆时忽打叶子里飞出嗡嗡的几只黄蜂,她忙后退跌坐在燕塵身旁,两人一齐大喊着仆从向后撤。谁知脚底石板松动,咯噔,便要将二人连同三本牡丹掀进湖中。湖心亭狭小,本没有大人跟来,六皇子自然事先预料早早蹿了出去踩住石板将牡丹郡主拦腰揽进怀中。燕塵可就不幸的落水啦。

        好在这四皇子还是识得水性的,扑腾扑腾回到岸上,见牡丹郡主泪汪汪盯着燕云十六,不禁喝道:“十六,你是不是嚣张惯了,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六皇子轻抚了郡主头发,抱给侍女。回身鞠躬道:“四哥,你我均是这北国皇子,怎么敢嚣张呢,怎么敢忘本呢?”“啊,那是我错怪你啦?原来我与牡丹掉进水中不是你从中作梗?原来我才是嚣张忘本的人啦?”燕塵牙关紧咬道,“看来这北国的的确确没人把我这个皇子放在眼里啊!”“四哥,你是记不清啦?掉进水里的明明就只有你一个人嘛。”六皇子再次作揖,“父皇不是说过,若想天下人服你,不是非要自己强大起来才可以吗?”

      燕塵没讨了好,湿漉漉的扬长欲去,埋头生闷气。他是疾步箭行,外圈同天机织来的小姐却不知道啊,明明为了避事躲在最后,好似“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听燕塵又怒吼道:“你一个庶女也来挡我的路?”伸手便推小姐滚下草坡。他的力气这样大,区区女子怎么守得住,只惊得花容失色,待手到眼前,天机织忽在右将她轻轻拽开,燕塵又好巧不巧的踉跄跌倒了。

      “你是哪里来的小子,也敢……”燕塵指着天机织道。天机织立刻拍开他的手指打断道:“希望对女士如此粗鲁不是殿下的一贯作风。况且,映曦林小姐是南国来的贵客,这似乎也不是招待贵客的态度。”口出此言,天机织被自己咄咄逼人的态势吓得一愣,他却不是怕事的人,搞成这个样子,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大胆!”燕塵冲上去揪住天机织的衣领提到眼前骂道,“无权无势也敢作威作福,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绝对权威!”

      “不用了,已经领教过了!”天机织也很是恼火,“被脏手碰过的衣服,我不要也罢!”他一把将被燕塵攥在手里的围巾扯掉,干咳两声站稳又讥笑道:“堂堂一国皇子,欺侮寻常家姑娘,岂不可笑?我北国百年来就没有过这样一位君王!只会欺软怕硬么,那你来呀,害我领教四皇子的须眉风范呀!”

      燕塵真真不开窍,随手折了根竹竿照着天机织腰间便将他抡飞出去。天机织撞在假山上差点昏厥,不过意识还算清醒,摇摇晃晃搀扶着还没站住,又被燕塵用柳枝欺了上来。幸亏燕塵顽劣,自幼不专心习武,会的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也伤不到天机织。燕塵间歇之际,天机织夺过侍女的蒲扇当长剑,将燕塵扫翻在地,不等他反应,又扬起蒲扇正砸在他头上。燕塵愤怒又惊恐,却偏偏吓得动弹不得,只能伏地乱叫。

        众人骇然。燕塵这下真要落实“欺软怕硬”的名号了。可天机织为映曦林大打出手得罪皇子,多么目中无人啊!可天机织他这样小又怎么干得过他们呢?六皇子想,无论如何都是渔翁得利的好事,这样来燕塵他正好注意不到自己了。

      天机织的黑色长发散在草地上,人事不省。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六皇子唱道:“自幼只读圣贤书,不知山外有此物,是也不是?”又及那燕塵喝道:“燕云十六!你少收渔翁之利,欠的账还没算清呢!”“不必乖张,算账之事去紫气阁找账房的宾先生就好啦!告辞了,天机织,有缘相见。”燕滠最宠爱的六皇子果然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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