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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怀激烈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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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怀激烈的悲歌

                                           ——淮阴侯韩信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孟子)

他,从小丧父,母亲虽在,但并没有给他带来快乐。破碎而贫穷的家庭,使他过早的成熟。最终,他还是离家出走了。他希望找个令自己快乐的地方。一路上,树上的野果,河里的小鱼虾,地里的番茄,都是他的美味。路边的石头,随处可见的柳条,废弃的破铜烂铁,都是他抵御凶猛动物的有力武器。经过几天茫无目的的艰难跋涉,风餐露宿,他来到了一个叫做码头镇的地方。虽然后来证明,这个地方的人并不欢迎他,但他还是住了下来。

镇里有一些人想侮辱他,因为无论哪儿的人都有欺负外乡人的习惯,码头镇的人自然也不例外。特别是他来到古汉街之后,除了他那根长长的钓竿,有时,身上还会多出一把生了锈的剑,肩上多出一张弓。那把剑在他那光屁股上晃来晃去,怪怪的,这让古汉街的一些人很不习惯。那帮古汉街的“名人”,当然也可说是一帮地痞见了,决定要杀杀他的威风,借此巩固一下他们自己的威望。

那天,有几个“名人”站在湖边的石桥上专等他路过,那个湖就在古汉街边上,他常到湖边的石桥下钓鱼。他刚一出现在桥上,就发现情况与往日不同,气氛不对头,这时那班人已经围了上来。一个人对他说:“虽长大,好带刀剑,怯耳。”他感到很突然,那人便又对他说:“能死,刺我;不能,出胯下。”他注视对方良久,慢慢低下身来,从那人的胯裆下爬了出去。从此,古汉街的人都耻笑他,认为他是个怯懦之人,是很没有出息的。

当时他在桥头,那群古汉街的人围着他,他并没有说一句话,整个经过他始终沉默着,单凭这一点,他就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我想到《局外人》里那个默索尔,男人大丈夫的气慨并不是体现于言语,而是体现于沉默。我不知道加缪知不知道他,象他这样,以轻蔑战胜悲惨命运,对于他,同样是一种快乐。古汉街这个小社会从此冷落了他,他也同样冷落了这个小社会,从而他生活在这个小镇的边缘,与小镇分裂开来。他觉得古汉街这班人有些可笑,有些无聊。这种思绪当时在韩信脑中只是停留了一下,便消失了,现在我们知道韩信为什么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后来这个想法经常在他脑中出现,我想之所以这样,是古汉街的人都喜欢用手指点他。

与默索尔不同的是,韩信的希望一直埋藏在心中,一直伴随着他,特别是他离开那个叫韩城的村子后,他经常佩剑挎弓,到附近的树林里去,干什麽我们不知道。古汉街的人当然也不会也不想知道。

一个天才总会被庸俗的民 众围攻,甚至被毁灭。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他们,如同一个人想和你骂仗,你若与他对骂,你就上当了,最好是随他去,他有的是时间,而你没有,属于你自己生命中的时间只有一次。他就是凭着这个信念,才给古汉街留下一块碑石。而古汉街则喜欢叫它胯下桥。

几千年的风风雨雨,别的东西都毁了,而那座桥,记录他的的耻辱的那座桥,一直立在他心里,更成为后来人们心中的一块碑石。那上面刻着那个英雄时代一个英雄的胸怀,它一直冲撞着古今士大夫的心灵。原来,除了“士可杀而不可辱”的信条,还有“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的气概,用王小波的话讲,人除了有尊严地活着,还有什么呢?可是真的还有,那就是希望。有时,人为了希望,可以苟且偷生,可以将灵与肉分离开来独自为生。

当然,他并没有因为众人的白眼和歧视而离开古汉街。毕竟,还有那位洗衣服老妈妈,史书上叫做“漂母”的。她不但供给他衣食以维持生命,还给他以鼓励。一天晚上,他吃了老妈妈带来的烧红薯之后,从床上跳起来,向她深深施了一礼,激动地说:“承蒙老妈妈这般厚待,我永生难忘,将来我得了志,会报答您老人家的!”老妈妈听了,责怪他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这种话干什么!我看你相貌堂堂,像一个王孙公子模样,不忍你挨饿,才帮你,哪里想到要你报答!”。相貌堂堂的他当然让古汉街的人自惭形秽,唯独一个洗衣服的老妈妈的胸怀能容下他,她能如此赏识并帮助一个流浪的孤儿,能不以古汉街人的习惯对待他,自然成为促成他日后事业达到顶峰的的一个契机。

明代淮安知府刘大文撰写的对联“一饭感韩信,巾帼丛中,早把黄金轻粪土,千秋拜遗庙,淮流堤畔,有谁青眼识英雄。”高度赞扬了漂母济食韩信的行为和恩施于人不望报答的品德。

就是这一次谈话,开启了他的心智和灵魂。他决定外出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一则功成名就后报答漂母,二则让那些古汉街的白眼变成青眼。于是,他向漂母借了一件粗布衣服,一双草鞋,背上弓,挎上剑,出发了。

项粱率军渡过淮河时,他就手持那把剑肩挎那张弓跑去追随他,可惜在项粱部下,韩信并没有什么名声。后项粱战败,他又跟随了项羽,项羽却让他做郎中,一个芝麻大小的官。他屡次曲折途径向项羽献计献策,以求重用,但项羽都把折子丢在厕所里。

当然,以项羽的度量并非容不得一个他,只是他太卑微,太渺小,他的出身并非贵族,按当时的逻辑,寒门是成就不了大事的;而且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而言,楚军中只自己足以踏平天下,不用任何人染指。要不最后项羽偏偏把身边仅有的一个忠心耿耿的谋臣范增都批了一个告老还乡。也只能说明,项羽他太灿烂,太光芒,一切天才在他的光芒下显得黯淡无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直到后来汉王刘邦入蜀,韩信脱离楚军归顺了汉王,也只做了接待宾客的小官,为此还差点丢了性命。

有一次他犯了汉王制定的的法欲被斩,同伙十三人都被杀了,轮到他,他抬头仰视,大声说,敢问滕公,汉王不想成就统一天下的功业吗?为什么要斩壮士!?滕公感到他的话不同凡响,见他相貌堂堂,就放开他并和他交谈,他的才学很快就吸引了滕公,滕公便把这事报告汉王,汉王随口任命他为治粟都尉,经结果验证并没有察觉他有什么出奇超众的才能。

这是意料中的事,作为一个军事天才,做接待客人和分粮草工作,如何显示出他的才能?就像小时候不事农蚕不话桑麻一样,有些人一辈子只适用于干小事,而有些人只适合干大事,像他一样。因而,在军营中,他一直在士兵们的的误解中生活但他隐忍不发,或许他会这样想:让时间证明一切,是金子总会发光。

发光的机会来得太突然。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决定远走高飞。但在路上,他就后悔了,回去已是不可能;于是,他放慢马的速度,边走边回头。特别盼望后边有人追来。果然,有几个人飞马而过,看那狼狈样和慌张的样子,都是些逃亡的“同志”。月亮已高挂在枝头,看来今天没戏了。他狠了狠心,扬鞭欲归去。忽听耳边响起一人大喊:“韩将军请留步!”他猛一回头,见后边一人飞马奔来,近了,近了,是萧何,刘邦的主要辅佐者。

于是,月下的一番晤谈与讨价还价,最终达成了协议。他随萧何回到了刘邦的身边。在“登坛拜将”的仪式上大大风光了一回,也令刘邦的嫡系部队的将领个个咬牙切齿,摩拳擦掌。根据协议,他开始了他一生的辉煌的军事生涯。他给刘邦策划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谋略,一举成功。出关后,他离开了刘邦,主要在黄河以北活动。

为什麽刘邦与他基本上不在一块,我想,主要的是:他太机变,太会耍弄谋略;对于刘邦而言,放在身边犹如一颗定时炸弹,用他,但不可依赖他;给他大将军的虚名,却不给他士兵,主力军还是自己控制的好。对他来说,虽然刘邦与他脾气相投,但永远无法达成默契,永远无法磨合;虽然自己是流浪汉,但没想到刘邦竟然比自己无赖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最令他无法容忍的是,刘邦竟然用常规的战争方式同项羽去较量,要知道,常规战是项羽的强项,刘邦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难怪,四年的楚汉战争,刘邦大部分惨败。

一南一北,更有利于战争的主动。他进行的第一次大独立的战争,是在井陉关的那场战争。兵法上称之为“背水一战”,他巧妙的运用了“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策略。击杀了陈馀,俘虏了赵王,灭亡了赵国。遥想当年的古罗马军队也想“背水一战”,结果成为迦太基军队的任人宰割的牛羊,迦太基统帅汉尼拔由此著名。

战斗结束后,众将领纷纷呈献首级和俘虏,并向他祝贺胜利。他们对他的战术感到迷惑:“兵法右倍山陵,前左水泽,今者将军令臣等反背水陈,曰破赵会食,臣等不服。然竟以胜,此何术也?”(《史记 淮阴侯列传》)他说:“我这种做法也有兵法可循的,只是各位没有觉察到罢了。兵法不是说‘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吗?况且我军未能得到有效的训练,士卒难以服从军纪,这是驱赶乌合之众作战啊!若要夺取胜利,必定把他们置于危难凶险的境地,为了绝处求生,才能让他们个个争先,人人奋勇——这是为他们的生存而战。如果将他们置于有生路的地方,个个想着逃跑,我又怎能调动、指挥他们,我军又怎能夺取到胜利的果实呢?”众人听了,打心里佩服这位杰出的将军,不由得齐声说:“善,非臣所及也!”

真的很佩服韩信,精锐的部队都被刘邦抢走,唯一剩下的不过是是些散兵游勇,可以说是一些毫无战斗力的乌合之众;但在韩信的眼中,任何松散的队伍在他的教导下都会成为虎狼之师。这使我想起《康熙王朝》中平定蒙古贵族叛乱的汉将周培公,他也是一位很难的优秀统帅,在京城整日飞扬跋扈的贵族大臣的家奴也成为驰骋草原的威武之师!

韩信就是这样,善于运用军事战术,活学活用,突出一个“奇”字,他打的战争多是非常规战争,他不会像战国时期大多数将领一样,阵前对阵,蛮力拼杀。例如,他采取声东击西的战争,在临黄河边,陈列大量船只,而在韩城,他用罂缶绑人渡河,出其不意,俘获魏豹,灭亡了魏国。或许魏豹怎麽也没有料到,汉兵怎麽会从天而降。

稳定了魏国和赵国后,忽然获悉齐国田荣被刘邦派的郦食其用理论说服,很是不满。可见,刘邦并不想让他坐大,派韩信攻打齐国的同时又秘密派遣了说客。他自是很清楚刘邦的阴谋,于是,听取蒯通的话,袭夺了齐国。他做了平生第一次与汉王的公开对抗,并自立齐王。项羽的说客武涉游说韩信,不果。在韩信的心中,知遇之恩是从心中永难消除的。是啊,漂母的恩惠的确成为他心中的症结。他知道刘邦的为人,但仍旧不得已的说:“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于此。……虽死不易。”

天下权在韩信,他自己并非不知,只是滴水恩情这心魔使之然,蒯通以相面者的身份深情游说,上取古者勾践与文种,范蠡之间,“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的惨剧;近取眼前陈馀与张耳的爱恨情仇,可这对韩信来说,也不是一面可供鉴照镜子。最终均被他婉言谢绝。蒯通的装疯作巫师的结局,预示了韩信的自信已是无力回天。军事才华与性格上的偏执,注定了一场悲剧的上演。忠诚与信义只是对君子而言,小人如刘邦的大度能忍不过是一把漠漠温情掩盖下的一丝冷笑。不仅是刘邦,包括素以忠厚长者的萧何,也在实践着月下追韩信时所进行的交易,萧何他们都认为,韩信与他们的关系,只是赤裸裸的雇佣关系,忠诚信义是不必建立,也不可能建立起来的。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可谓鞠躬尽瘁,然在刘备看来,亲疏关系根本无法与关羽,张飞相比。倘若关张二人还在,白帝托孤的重任就不可能落在诸葛亮的身上。

而韩信,还一直记挂着古汉街的琐碎心事。他只是在努力实现自己的才能,为了向世人尤其是古汉街的人刮目相看,可见,衣锦还乡的痴梦并不是项羽一人的专利,有富贵而不还乡这也是很耻辱的,他就是这样认为。而且,漂母的恩惠,跨下之辱,还有待他去伸张。对这些小事的挂念,便决定了韩信的难成大器。有时,无聊的名声也能毁掉一个人,骄矜和荣归故里的虚荣的确是人生的最大敌人。韩信看清了项羽的“妇人之仁”,却没有料到,这也是自己致命的弱点。

垓下之战后,刘邦又一次袭夺了他齐王的位置。你不是喜欢荣归故里么?那好呀,就给你一个楚王做做罢。韩信回到楚地的头等大事,《史记淮阴侯列传》记载:召所从漂母,赐千金。及下乡南昌亭长,赐百钱,曰:“公,小人也,为德不卒。”召辱己之少年令出胯下者以为楚中尉。告诸将相曰:“此壮士也。方辱我时,我宁不能杀之邪?杀之无名,故忍而就于此。”大气魄的风范变的琐碎而近似于无聊,自己的自满自足,并不能放松刘邦对他的戒心。于是,云梦泽畔刑具上身,洛阳归来已是淮阴一侯。

而钟离昧的愤而自杀,直击了韩信摇尾乞怜的媚态,也预言了韩信的宿命。钟离昧说:“吾今日死,公亦随手亡矣。”乃骂信曰:“公非长者!”被贬的韩信自此怏怏不乐,常常称病不上朝。司马迁说,韩信曾和握有重兵的边将陈欷约定里应外合,准备叛乱。结果,这个阴谋被他的舍人的弟弟告发了。后来,吕后与萧何设计骗韩信入宫,将他斩杀于长乐宫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关于勾结陈希之事,谁又能说不是子虚乌有。陈欷原来是刘邦宠臣,韩信又与他素无交往,何谈二人密谋?不过是吕后与萧何的暗箱操作。世间真的有很多事情都是先发生了,才制造出种种合适的能让众人接受的合情的理由。

尘埃落定,就让历史用尘土覆盖这些真相吧。综观韩信的一生,叱咤过,消沉过;勇敢过,懦弱过;清醒过,糊涂过……而韩信不是巴金《家》中的觉新,不能够永远的作一个清醒的糊涂者,没有能够永远的糊涂下去;却一时清醒,一会糊涂,在反反复复中亲手掩埋了自己,可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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