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差

落差

冯局长退休三个月了，赋闲在家，心情很不好。

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复杂的：专属办公室没有了，专车没有了，工资降低了……最让他难受的是，没有人再毕恭毕敬地叫他冯局长了。

一天傍晚，老伴儿看他实在郁闷，就决定不做饭了，她说她请客，请冯局长去他最喜爱的“川味酒楼”吃晚饭。

饭店里人很少，很安静。这种氛围正和合老两口的心意。于是，他们要了一点米饭，两个菜和一小瓶酒。

饭菜上齐后，老两口一边吃饭一边唠嗑。但对话中主要还是老伴儿说得多，话题也主要是给冯局长宽心的。

“冯局长，您也来吃饭了？”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路过桌边向外走时，看见了他们夫妇。

“呦，孙经理啊，这么巧！来来，一块儿坐坐，喝两杯！”冯局长抬头看见来人，笑着站了起来。

老伴儿看得出来，在与人交往中，喜怒不形于色的冯局长之所以对来人这么热情，恐怕是因为他重新听到了昔日的官称。

“我吃完饭了”，孙经理遗憾地说：不过遇见您了，我就和您坐一会吧。”说着，他就坐在了冯局长身边。

“哎呀，您怎么才点两个素菜，这怎么吃的饱呢？”孙经理看了看桌上的两个盘子，笑着对冯局长夫妇说。

“服务员，来，给这桌加一个油焖大虾！”孙经理回身对站在后面的服务员说。

“不用，不用，我们吃不了，浪费！”冯局长连忙拒绝。

“您还和我客气，太见外了！嫂子不常见，这顿饭算我请客！”孙经理一边挥手让服务员快去下单，一边和冯局长客套。

“孙经理，那怎么好意思！”冯局长老伴儿也推托道。

“嫂子，别客气啦，您不知道我和冯局的关系，亲得像哥俩似的。”孙经理迅速堆起一脸谄媚的笑。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冯局长，问他：“对了，冯局，年前的给咱们局供货的那笔钱，能给我结了不？”

“孙经理，你还不知道吗？我退下来了，结账的事儿，你去找新任的常局长吧。”冯局长摇头苦笑。

“啊？这么快！我算计着您还有几个月才退呢！这才去了趟国外。唉！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先找您把账结清楚了！这事儿闹的！”孙经理懊悔地用手敲了敲脑门儿。

“那您和常局熟吗？您给说句话呗！我最近周转困难，等着结账后给工人发工资呢。”孙经理有点急切地看着冯局长，又说道。

“不熟。不止不熟，我们之间还有过一点小小的误会，结账这种事情，如果我去说话，那恐怕就适得其反了。你还是自己去找他吧。”冯局长为难地回答。

“那得了，不耽误您和嫂子吃饭了，我先走了。”孙经理站起来就向吧台走过去，意图很明显，他去结账了。

他走得很快，冯局长也就没有再和他客气。

孙经理走后没多久，油焖大虾上桌了。冯局长夫妇吃完喝完，把剩下的菜打包，也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准备回家。

“先生，您忘结账了！吧台在那边。”还没走到门口，他们夫妇就被服务员拦住了。

“你是不是弄错了，刚才不是有人结过账了吗？”冯局长有点恼怒地走到吧台，质问收银的小姑娘。

“您说的刚才那位先生呀，他结的是他自己的，没结您的呀！”小姑娘轻蔑地看着冯局长。

瞬间，冯局长的脸都气白了……

“多少钱？”老伴儿见状，赶紧掏兜准备付账。

“288！”收银的小姑娘打出单子递给她。

“咋这么贵？”老伴儿有点惊讶！她接过单子看了看，明白了贵的道理：光是油焖大虾这道菜的价格就是198元。

可是出来没带那么多钱呀！于是，冯局长老伴儿在收银员极其鄙视的眼光下尴尬地给儿子打电话求助。

半个小时后，儿子付钱接走了唉声叹气，垂头丧气的老两口儿。

冯局长当晚就病了，总是觉得心慌气短。第二天去医院，医生说，他的病因是急火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