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人的江湖

         

重庆人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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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人的江湖

我在重庆吃火锅总会用种挫败感，经常被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想当年我在北川火锅店骑龙骑虎，点个中辣都只当是照顾同桌的人。结果到了重庆，点个微辣还要问菊花同不同意，如果不同意，就要怂迷怂眼的麻烦嬢嬢少放红油进去。

        今天又去了杨家坪，早就听说那里有家出了名的牛油老火锅，叫“红浪”。跨年夜里特地去拔草。

        去得比较早，店里只坐了两桌，嬢嬢在坐到外面磕瓜子，我路过的时候，正巧赶上一个嬢嬢嘴皮一翻，吐出的瓜子壳壳刚好从我面前飞过。

        锅一端上来，就被这底料感动到了。实打实的革命色，新鲜的牛油坨坨，一点都不含糊的姜片蒜瓣，花椒像不要钱一样铺满半边锅。这种锅底一看，食客就懂得起老板的诚意，重庆火锅这些年沧海横流，江河日下，好多人都忙到向舌尖上的中国看齐，到头来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红浪的老板还能把佐料实打实的上足，还是有种对食材对锅底有种敬畏在里头。杨家坪黄杨路长长的一条街，开的全是馆子，各路神仙道佛轮番上阵。红浪能在这条街冲出来站稳脚跟扬名立万，缺不了这种敬畏。

        网红推崇九宫格，人家红浪流行四宫格，中间放块鹅石板，上面刻个“浪”字，一撇一捺写得舒舒展展，稳扎稳打。不跪舔也不自毁，站起就把钱挣了。

        上桌子必点井水豆芽干贡菜和脑花，豆芽和贡菜经常会被人忽略，他们自己也不争气，稍微烫久点就变得软耙耙，没得吃头。这两样东西，烫的时候眼睛要会察言观色，贡菜烫到翠绿最有嚼头，豆芽烫到那两瓣黄变成金黄在出锅，那十几块钱才算没白花。不过在红浪，就不存在这种问题，贡菜豆芽烫好碗装不下，怎么办？放鹅石板上！全部堆得到！

        脑花要等吃到半程时用下锅，装在漏勺里，用筷子把边边角角捋顺拤进勺子，再手提目送的煨进一格。脑花一下锅，桌子上每个人捞菜的动作都变轻了，生怕把它戳破。变成屎之前还能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举目望去，也只有脑子了。等恼火出锅，火锅基本吃到后半程，把整块脑花捞进碗里，用筷子戳破表皮，人就容易变得不争气，都已经到碗里了，还要吞口口水。

        我们桌子靠着的那堵墙，老板给装修一面镜子，我不晓得老板的用意是啥子。反正我是第一次在吃火锅的时候，跟自己来了场深入灵魂的对视。内双被辣成三眼皮，嘴唇周遭也红了一圈，像有些第一次化妆的妹儿涂口红，一不小心就涂得浓墨重彩，端不住。

        火锅桌是重庆人的江湖，无数双筷子在沸反盈天的锅底里头起起落落，一出锅就进嘴，烫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