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里的距离是因为更爱
线在父亲的手中来回的穿梭,原本有个小洞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了,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仔细看父亲,隐约间发现,我们之间却有很多相似。比如眉眼处,还有那高高隆起的颧骨。
从小到大,很多人见到我都会说,这一看就是高姐的女儿,却很少有人会说我像父亲,而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他。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父亲说他从外地回来了,我便赶紧跑到楼上去看他。那时我还在上小学,父亲从深圳给我带回来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小鞋子。只是,有些衣服大的能装进两个我,好在大了的,放上几年,便也能穿。
我不怪父亲对我的了解甚少,因为那时,我们已经很多年不见了。在我的生命里,母亲是那个相依相伴的人,而父亲,就像心底的念想,虽然有着沉甸甸的分量,只是多了些说不清的距离。
父亲将我搂在怀里,要我给他讲讲学校发生的事,我便停不下来地念叨起来,生怕漏掉哪一件。父亲发现我的的肩处有个划破的地方,要给我补补,于是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阳光下,阳台旁,父亲坐在小凳上,给我补起了衣服。
在我的印象中,这是只有母亲会做的事,原来父亲也会,只是那时的我还小,不明白那一针一线里还包含了什么,只以为父亲补好了那原先有洞的地方。
这是长大后,再回想起和父亲那为数不多的相处里,记忆犹新的事。
我曾经多次想提起笔写父亲,可不知该从哪里写起,有些刚开个头,便又揉成团,扔进了纸篓。
我看过很多关于父亲的文章,大多都是温情暖暖,很多小细节,可能都会让我潸然泪下。
而关于我的父亲,我却不知该如何来定义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也许这一切都源于我没有同他一起生活过。那些日子里的细枝末节,也许才是生活里沉淀下来的足迹,而那时,我对生活,对爱都没有更深的理解。
“父亲”与“母亲”本应是相连的存在,可“母亲”是我脱口而出的称呼,叫起来如此亲切与自然,而关于“父亲”的只言片语,也都是记忆里零散的拼凑。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每天大约几点起床,晚上几点睡觉,也不知道他最爱吃什么或者不喜欢吃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穿多大的衣服,多大的鞋码,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讨厌什么样的事。
只是这些年,父亲从外地回来。我们的走动也便多了起来,关系也慢慢的缓和了。和父亲有了更多的相处,才真正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爱子的细腻,这是我曾经从未有过的感觉。也许年龄大了,总会想起自己的儿女,父亲也只不过是众多老人中的一个。
依稀记得,去年同父亲一起到周边的红河谷旅游,那天真的很开心,因为那是这30年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父亲一起。虽然不是远行,但是依旧觉得很满足。
山里蓝天白云,空气清新,鸟儿都在欢乐的歌唱,山间清泉一泻而下,天边立刻挂起一道彩虹,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一路上我挽着父亲,听他讲着我小时候的事,每每说起我刚出生的模样,父亲总是笑着说:“瘦的像个小老头一样,你看现在,我得女儿多好看,然后一边摸摸我的头。”
途中,父亲总是告诉我:“快,站到那里,快,坐在这里。”然后就听到咔擦,咔擦,按下快门键的声音。每每我拿起手机自拍,父亲也会调皮的和我做出一样嘟嘴,卖萌的样子,那一刻,也是第二次,我真的觉得我很像他。
那天,我们一直上到山顶,我曾多次劝父亲休息,毕竟年龄大了,上山终归是吃力的,可他就是不肯,他总说:得上去,得陪我女儿上去看一看。
山顶处那张合照里,我把头靠在了父亲的肩上,父亲搂着我,我们开心的比着“耶”的手势。
曾经的我以为,我与父亲间的距离终究无法跨越。然而时间让我一点点的成长,心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写到这里,我又觉得有些拧巴,不知道该如何写下去,可这也是我心底最真实的声音。虽然第一次这般认真的写父亲,思绪有些凌乱,但是内心却是如此的平静。
如今的我已三十岁了,身为人母,更加明白,时间虽可以抹去世间看似无法逃离的太多,却唯独抹不去流淌在血液里的爱。
我承认这份爱同岁月一样愈加厚重,依然是我在这尘世里一切幸福的根源。而如今,我只想告诉父亲:有种爱,也许有着距离,而爱里的距离,是因为更爱。
我曾说过:我已出落大方,却依然不知我的父亲身在何方。我承认那是不成熟的气话,带着稚嫩的埋怨,不停的讨伐那寻找缺失的陪伴。
如今,我多想收回那些刺心的话语,来用心细数和父亲一起走过的日子。虽然它们依旧是一件件,一桩桩,却像一串珍珠般,藏在了心底。
我回想着我们最近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是刚进入冬季的时候。我接到父亲的电话,赶忙从沙发上拿起呢绒大衣,便匆匆地跑下了楼。
虽是初冬,凛冽的寒风依然刺骨,可我的心却像滚烫的热水,可以抵御一切外来的寒冷。
刚出小区门,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熟悉是因为存于心里的某种深深的情愫,而心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了依赖。
父亲看到我,依旧是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然后说着:“我女儿怎么穿的这么少,冷不冷。”
而此时,我已是一个30岁的大人了,可在父亲眼里,我还是那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
后记:
我翻看着备忘录里曾经写下的一段:
时光很清浅,岁月很厚重,流沙滑过的痕迹,都渐渐的有了老去的模样。昏黄的灯光下,隐约看到了您苍苍的白发,每一次想要靠近,却依旧是那路灯下拉长的身影。
如今这些文字,都可以彻底的清除了,瞬间有种轻松的感觉。
幸福的生活,源于那份爱与释然,曾经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如今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心底的爱足以支撑我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包括往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