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被她温柔地抱在怀里之前,我一直是孤独的啊!
作为一个有着特别特别特别(虚心地强调三遍)丰富育儿经验的优秀妈妈,我对于陪睡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
小时候的兔子喜欢在入睡前听故事,冬天的夜晚我们一起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我给她讲一个绘本故事,讲着讲着,有时先睡着的是我,于是兔爸常常在回家的时候一脸黑线地发现兔子自己趴在床上看绘本,而我已经被世界和女儿双双遗忘。
兔子小时候喜欢的一招叫做寄生兽,攻击方式是使用两只手臂紧紧地箍我的脖子才能入睡,每当她入睡以后我就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头从这对魔掌中拯救出来,但兔子有一项特别的技巧,就是熟睡以后仍能感觉手感不对,努力纠正错误,于是我又第二次、第三次被寄生。
我曾天真地以为,等孩子长大就好了,未曾想到长大的兔子手臂变长了力气变大了,只是箍得更紧抓得更牢,而且随着年纪变大,其攻击范围和杀伤力都与日俱增。在半夜里,兔子会突然来一个扫堂腿,我得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还一个黯然销魂手将她横逸而出的腿回归原位;兔子表示不服,再次杀出一个泰山压顶,我一招排山倒海克制。然后某兔再来了一招鲤鱼打挺,瞬间把被子像暗器一下发射出来,我以一招大鹏展翅默默化解危机,将暗器还归原位。逼急了的兔子终于使出了杀手锏——降龙十巴掌和连环踢豪华套装,我身中数击,只能放弃徒然的抵抗。
半夜醒来,通常要发现因为兔子在酣睡中也能不断地入侵、蚕食我的领域,导致最后我和兔子加到一起也就占据了床的一半儿,不论天气冷热,无论我选择睡哪个方向,总是会发生这样稳定的侵地运动,不论已经成为半个小大人的她白日里如何傲娇毒舌,在无意识中她总在朝我靠近。想到这一点,半挂在床沿的我也只能对着黑暗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曾经试想过,如果睡姿这样恶劣的是其他任何人,我会不会干脆就绝交或自绝了。答案大概会是肯定的。不但不能绝交,而且不愿绝交,甚至等到孩子去到更大的世界里,我就拿这些小小的片段出来一遍遍温习回顾。
十几岁时看过一篇名家散文,是哪位大家写的我已不再记得,大意讲的是一个生下私生子的女人被家人逐出家门,她抱着孩子,默默地想——“然而那有什么关系?毕竟,在被他温柔地抱在怀里之前,我一直是孤独的啊!”
毕竟,在被他温柔地抱在怀里之前,我一直是孤独的啊!——这句话莫名的就被记住了。
那时候我太小我没有看太明白,那个女人所惦记牵挂的、宁可流落街头也不舍得埋怨的那个他,究竟是抱在手里的孩子呢,还是孩子的父亲,而且两种情况好像也都能逻辑自洽。当然现在我会觉得她所愿意为了一个拥抱而放弃安稳的生活的那种力量,应该是来源于她的孩子吧。
谢谢你陪着我,我的小寄生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