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赤脚医生
曾经,离我家左右不过两三里路,有位远近闻名的赤脚医生,她姓田。她勤勤恳恳,俭朴了一生,却不舍吃穿用度,做了饿死鬼,左右乡邻言之皆惋惜不已。只是如今,她已经不在了。
虽然田医生已去世多年,至今思之,仍觉温暖。我至今记得她的音容样貌,她和蔼但不苟言笑,声音浑厚有力但听着温暖,眼神坚定,但不失柔情,医术也尚可。
小时候,我是她家常客。因感冒,我隔三差五便去她家打针买药。她的态度很好,看病一丝不苟。她会先认真切脉询问病情,而后告知病况并说明会开什么药,之后写单开药、按单拿药,最后药单包药递到病人手中,嘱咐病人注意事项及用法用量。最近我收拾屋子,无意间翻出她写的包药的药单药方,研究了许久,仍是一字不识,实在惭愧。
其实我身边很多人都发现其处方单上的字似天书,使出浑身解数,瞪得眼珠生疼也无法辨出。这是何因?
有人猜测田医生故意把字写得潦草不堪,目的是增加神秘感,不让患者或者其他药店的人认出来,以防别人抢了自家生意,砸了饭碗。
也有人认为,田医生为省时间写字速度块,字迹自然潦草到不敢恭维,久而久之成习惯,也就无人能认出了。
还有人觉得,许多患者拿了药单后,会自己对照自己的病情去咨询其他医生,因产生分歧吵闹,麻烦不断。不让患者懂其字倒也无形中解决了医生的麻烦。
我认为不只是田医生,所有医生写药单时都会使用专称、简称、拉丁代号,不仅中英混写,而且写得极快,字迹潦草,因此外行人难看懂其字迹也在情理之中。
后来我查资料才知,无独有偶,全世界的医生基本都字迹潦草无法识读,中国不是特例。我也就慢慢理解田医生了,不懂药单,不怪医生写得潦草,是我修为不够。
田医生在我家乡一带很有名。农村人积劳成疾、腰酸背痛、感冒、擦损外伤等小病,她还是能治的。农村人都穷,小病去乡镇卫生院麻烦又费钱,有些小病也都请她看病开药。虽是小病,她能治理能解决,也大大方便了村民群众,让一些农民不出村,病得以医治。因而,村民群众十分敬重田医生。
自她去世后,我们家看病买药就麻烦多了。需要去五六公里外的村卫生室,不仅远,医生年轻不会切脉,只能根据病情描述开药,而且药贵效果差。就连打针这事,以前田医生一气呵成,疼时已结束,如今村医需要很久找血管,针头戳三四次才行,我们亦谈针色变。
如今,各村有了卫生室,卫生室比较漂亮,里面常用急救药、专业医生一样不缺,但我还是时常忆起赤脚医生,这种怀念怕是少有人懂吧。
你也许会觉得我在怀念落后,但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才刻骨铭心,没有经历过得人自然不会懂经历者的执著。大家怀念乡村的赤脚医生,是因为他们用朴实热情的服务,将信任与依赖深深地留在了广大农村人的心目当中。这种感情时间冲不淡,岁月抹不去。
赤脚医生是特殊群体,他们算是真正穷人的医者,有最真最纯最热的医者仁心。无现代该科技设备,用望闻问切最原始的诊疗模式、最平民的方式看病,尽管难苦,但他们让医疗资源匮乏的广大农村地区的贫苦大众病有所医,病有所药,病有所护,他们是乡村之光。
乡村的这群赤脚医生,医术虽不高,但应对伤寒小病已经绰绰有余,服务态度也特别好。他们给乡民治病收费不高,只收能糊口的钱。收入微薄,但他们还是尽职尽责,满腔热情地服务大众。因此在乡民的眼里,他们恍若神明,被尊敬。
但有时,他们的医术也失水准,每个赤脚医生的手里都握有好几条人命,也有医患纠纷。但无论如何,在贫穷落后的乡村,赤脚医生不可替代,功不可没。
这是我印象中的赤脚医生,如今村里也还有这样的医生给村民看看小病,一根银针治百病,火罐一拔疼痛消,几副草药下肚风湿离。经济又实用,造福一方乡民。
田医生走了,但以她为代表的赤脚医生群体,在广大落后农村地区至今依然闪耀。广大农村地区还有千千万万赤脚医生,他们值得我们关注,广大农村地区还有几亿的贫苦乡民,他们的医疗需求应被看见。
随着经济发展,如今村有卫生室,乡镇有卫生院,县有县医院,医生专业规范,这是了不起的进步。但这些多层级基层医疗机构,忽然就不接地气,也不平民化了。今之基层医疗机构,漂亮大气专业,只是程序繁琐,收费银河,看一次小病,人疲惫不堪,心也在滴血。
的确,当下基层医疗的消费已经严重超出了农民的经济承受能力,也超出了普通人群常见小病的治疗需要,不仅新的医疗资源浪费,也加重了患者的负担。
于是很多农村人生病,选择不去医院让正规医生诊疗,而是自己去药店瞎买药,而耽误了病情送了病。而赤脚医生最能满足当今贫民患者最基本的治疗需要,因此赤脚医生模式即使在今天也有现实意义。
在这个特殊背景下,对赤脚医生相对宽容些,方便农民又减负,是为正确选择。
国家应大力推进医疗体制改革,建立切合农民利益的农村医护体系,致力于构建人人都看得起病的平价医院。
文字:将就桃木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