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见闻（三）

澹台，这样的复姓，我们大西北几乎没有。

可是，一个网友说，他们山东很多。

那天，病房住进了一个老爷子，他姓母，这样的姓，我们这个地方也很少。

老爷子说，他们的祖籍在河南。是他老父亲当兵过来的，才在大西北落了户。

老爷子，高高大大，将近七十岁的人了。走路背挺的笔直。

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就是退休干部的模样。

他非常注重外表。每天早上，都在用电动剃须刀在脸上滑来滑去。

他说，那天晚上，他忽然感觉不对了，头晕，眼睛忽然看不清了。他吓坏了。赶紧躺下来，给女儿打电话。

因为，看不清楚，他说，给女儿打电话，都费了老大的劲。

后来，她女儿急忙叫了120，把他紧急送到医院。他说，那个时候，他下楼梯时，都看不清台阶了。

到医院来一检查，也是大脑血管中有斑块堵塞。算是小中风。不过，不要紧。

第二天，他就可以自如的活动了

他说，他只有一个女儿，是老师。

本来，女儿买了机票要去上海，也因为他的病，退票了。

他还很难过，说耽误了孩子的事儿。

我说，只要您身体好，就是女儿最大的福气了。

他说，那倒也是。

或许，住在同一个病房，也是缘分。

一个晚上，病房里，只有我们三人。我陪着老爸。他的女儿也走了。

那个时候，我正捧着张爱玲的小说《小团圆》来看。不然，空闲时间，就太无聊了。

也不记得说了啥，也不记得谁先开口的。他忽然，谈起了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因为癌症去世了。

还说，之前，还曾经到北京协和医院去治疗过，有所好转。

后来，就遇到了“口罩”时期，看病太难了。

有时，没有药。有时，没有医生。医生都被“隔离”了。

尤其是去年十一月时，他说他和妻子被“封控”在家，整整一个月。

出不去。

他的妻子，只能靠药物维持。有时候，还没有药。

当十二月初，“口罩”放开之后，她的妻子也“阳”了。

因为本身就有基础病，抵抗力就差，他的妻子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他说，从那时到现在，他一直都走不出来。那样的情感创伤，如同湿哒哒的毛巾，一直搁在他的心上。

那一刻，病房安静地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我不知说什么？也不知怎么安慰这样一位失去伴侣的老人？

或许，那一刻，也不需要安慰。只需你带着耳朵，认真倾听即可。

本来，眼睛闭着躺着的父亲，那个时候，翻了一下身，睁开眼睛望了望，似乎，很惊讶。

表面看起来，衣着光鲜，待人和蔼的老人，原来也有不为人知的伤痛。

最后，他总结说，如果搁在现在，他的妻子一定还会活着。

我回，至少，不会缺医少药。

第二天，我妹妹来代替我照顾父亲。

等我来医院时，这个母姓老爷子已经出院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