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度过

文｜李丑丑i

讲真，就观赏电影而言，我是一个没什么耐性的人。比起那种渐入佳境的剧情，我更倾向于开门见山式的表达。基于此，我惊讶自己竟然被这样一部长达174分钟，近三个小时的电影深深吸引。没记错的话，上一次看这样时长的电影还是《黄金时代》。

《一一》，杨德昌导演，于2000年上映。主要讲述男主人简南俊一家人由小舅子的婚礼，到奶奶的葬礼这一时间跨度里，家庭成员各自的生活。

影片没有大起大落的情节，整个剧情娓娓道来，加上电影所呈现的色调，更显缓慢，平淡，和温情。然而就是这样一种叙事手法，却深深的吸引了我。

影片最后，弟弟洋洋在奶奶的葬礼上，拿出笔记本为故去的奶奶读自己的日记，当小小的洋洋说出那句：奶奶，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和你说话，而是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因为我觉得我要说的你肯定都知道。我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涌了出来。能看出来，这是洋洋为之前自己不肯陪中风的奶奶说话的抱歉。

洋洋还说，“奶奶，你以前常说你老了，我不明白。现在我看到舅舅家的小弟弟，我也想对他说，我也老了。”洋洋的台词不多，但每一次的表达总能让剧中的大人们和荧幕前的我们惊喜，他总是像一个哲学家。

洋洋年纪小，无论是家里舅舅和怀孕舅母的婚礼，还是奶奶因中风卧床，他仿佛都能置身事外。他被女生欺负，姐姐婷婷知道爸爸知道，但没有人为他做些什么，于是他开始恶作剧回报欺负他的女生；在学校被教导主任批评面壁取笑，他做了一个水气球砸了主任一身水；他懵懵懂懂喜欢上小女生，知道女孩会游泳，便自己练习水中憋气，去女生游泳的场馆试水……

在这个家里，每个人好像都很忙，因为奶奶的中风，似乎大人们都无暇顾及洋洋。而洋洋却在乘电梯偶遇隔壁阿姨时，试图去看阿姨，爸爸告诉他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洋洋说，昨晚我听见阿姨家好像在吵架，我想看看眼镜背后的她在悲伤什么。

洋洋对爸爸说，我们每个人都只能看到一半，就好像我们不能看到自己的后脑勺。后来，洋洋拍了很多人的后脑勺，他把拍的舅舅的那张送给舅舅说，这样你就能看到自己后面了。

电影从婚礼，小生命的降生，到奶奶的葬礼，生命的终结，中间穿插几代人各自的生活，各自承担着属于那个年龄阶段的特有属性，到最后发现，我们的一生不就是这样吗？

如果说洋洋代表的是童年的懵懂，那姐姐婷婷则代表的是青春的困惑，爸爸妈妈代表的是中年的困顿，奶奶则是老年的平淡安详。

你会发现，不论身处哪一个年龄阶段，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带给你疑惑，带给你惊喜，让你感觉棘手难以抉择，而无论它们以何种姿态出现，都是构成我们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似乎恰是因为它们的出现，才让我们这平淡生活更加完整。

姐姐婷婷善良，自责自己忘记倒掉垃圾，而致使想帮忙的奶奶倒地中风；她目睹邻居朋友的恋爱，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却发现不过是别人失恋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妈妈无力承担要同时工作和照顾病人的双重压力，更懊恼自己每天无法为奶奶讲述新鲜的事物，选择离家去寺院接受洗礼；爸爸和共事老搭档因为工作意见分歧愤愤不平，同时又因偶遇初恋情人，而感慨往事如烟；舅舅生意失败，被前妻和现任两面夹击多有不堪，为此苦不堪言……

看吧，这一大家子人，没有一个人的生活是称心如意的。妈妈的离家与其说是接受洗礼，更像是逃避。因为她无法面对自己，怎么对自己的母亲都无话可说了呢。也许我们都有过面对老人无话可说的时候，这是什么，是亲情的淡漠还是心于心的疏离？

爸爸重遇初恋回忆往事，多是遗憾，和无可奈何。因为对于他这样的中年人而言，比起激情，更重要的是激情褪去后的责任。于是在面对初恋的主动，他选择了自持。

爸爸的共事好友讲，我每天拼命工作，可是我一点都不快乐。爸爸说，因为你做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事啊。小时候遇到问题，总会想长大就好了。等到长大后发现，原来成年人的世界也有这么多的迷惘和不解。

电影缓缓道来的叙事，不急不躁，恰好击中我们的心灵。也许我们都曾问过，人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直到遇见《一一》。

人生就是这样，我们大多人的一生就是这样，赤条条来到人世间，到最后孤独的离去，在自己的第一声啼哭开始，到亲人的眼泪中结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只是这样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