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央卷三

卷三

两生花

花开两朵，名为并蒂；花开两生，名为相思。

这是郁磊从人间带回来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混沌一片，没有生命的存在，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那时很冷，空气中没有可以让人用以呼吸的东西，在天地之间横亘着一个躯体，他蜷缩在蛋里，终有一日破壳而出，他手持着一把巨斧，劈开了天与地。

他的肉身化作天柱，撑开了天地。

这就是天人的传说里，有关于盘古神的记载。

在盘古所化的天柱下，生长着一株古树，以四千年为一个春天，以四千年为一个秋天。

它叫椿。

椿树经春过秋，花落结果，果实自海水天潮落于人间，在海水倒灌天空的入口缠绕，盘根错节地绽放。

那一片名为瀛洲的小岛，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伴随着太阳神的车驾，朝生夕落。

天神之主创造了神，同时也创造了人。

人类有着与神灵同样的相貌，寿命，只是他们没有经过开化，与从前的天地一样混沌。

天神利用海水，在贝壳上传递信息，在海螺里留下声音，教会人耕种和使用火种，制定律法，创造文字，人类秉承着神的智慧，很快在人间的土地上繁衍生息。

同时，他们也学会了与神交流。

在人类中有一个青年，他学会了神的语言，并且学会了用伴随着海水而来的海螺记录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清冽，像是无边的海风，又像是绵延的海水。

守护在天柱下的树神椿第一次听到了人间的声音。

那是一个绵软清冷的声音，他问，天上冷吗？

“天上也有火种吗？”

“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我能见见你吗？”

天神伴随着天地的出生而出现，古树伴随着天柱缠绕绽放，椿便随着盘古神的开天地而守护着天柱。

天界美好而寂寥，连岁月的流逝也仿佛静止了。

她动了凡心，染上了一种叫做相思的病。

她离开了天柱，离开了古树。

接着朝天灌涌的海水，她循着海螺的指引，到了人界。

只是天神与人界的第一次相见。

她找到了那个人类的青年，他有着同神一样的外表，却比任何神灵都要美的声音。

她住在了这个人类的村落里，住进了那个人类的家里。

她惊奇的发现，这里的人与神有着同样的外貌，但却没有神强大的力量，在近乎相同的寿命里，他们没有选择征服这片土地，而是与这片人界其他的生灵共生。

他们猎杀驯服动物，饲养它们长大吃肉，一边维护着自然的和平与平衡，一边索取着他们需要的东西。

人也许没有神聪明，却比神更适合这片人间。

椿教会了他们利用祭祀与神进行沟通，并且告诉他们神的存在。

慢慢的，椿开始喜欢上了这个人间。

也喜欢上了人间那个青年。

与此同时，天界，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起了争执，共工一怒之下撞向了天柱。

彼时椿不在天柱下，古树因为失去了神的守护，无法保护天柱，天柱断了。

天界出了一个窟窿，并且还自西北开始与坠落人界。

海水无法借着天柱朝天灌涌，化作暴雨顷刻湮灭了人界。

那是一场自天地出现从未有过的浩劫。

椿意识到了自己的擅离职守导致天人二界的灭顶之灾，于是，她选择回到古树身边。

以身献祭古树，古树便又生了一根枝，枝生叶，叶生花，花开两朵。

藤蔓缠绕破裂的天柱，将天的四角系住，重新与人界分离。

暴雨即刻停止，那个青年忍痛率领着剩余的人类开始在暴雨清洗过的人界从新寻找地界，用着椿曾经教过他的东西，在一片新的土地上，孕育了新的人类。

他就是炎帝。

后来他尝尽百草，谱了百草经，终其一生寻找着并蒂花。

而至此，树神椿的魂灵便附在了古树上，那两朵花长在了一起，有人取名叫做并蒂。

炎帝死后，魂魄顺着海螺一直到了古树下。

那朵花开了两生两世，第一生，是天神椿与人界青年的爱情。

第二生，是炎帝对并蒂花一生的追求与思念。

花开两朵，名为并蒂，花开两生，名为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