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酒馆 | 白贝壳:露天的内衣秀和生锈的牛仔裤
琉璃编语:看得出老朋友这些年潜心的学习,思考和变化,像个匠人那样,这组诗风格变化很大,先锋,生态,散文,后现代……尤其喜欢《日子》有味道。和诗人太熟悉,评诗难免有主观的偏向,所以推读给读者诗友们来品评
诗人简介:白贝壳,80后,本名林永艳,出生广东湛江(北部湾西海岸小渔村)广州工作,定居惠州
《早上,阳光明媚》
阳光是一只金猫
掘开长着忧伤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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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与车
女人的手长着勾与扫帚
所有藏于角落的污秽
死在女人柔情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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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竹稍吹过
一阵风一份明亮
光打在未留痕迹的地上
像地下涌出来的泉
《日子》
每个清晨,读诗。
找一双人字拖,敦促女儿洗刷
推出电动车与门口的麻雀互道再见
譬如每天需要吃冬瓜,豆芽或者生菜
素得连风都拂不动衣角
出门。闯过红灯赶着送女儿上幼儿园
路上遇见熟人假装不认识
我每天读诗,古今中外。
他们每天卖包子或者在路口杀鱼
露天的内衣秀和生锈的牛仔裤
我只读诗
在乌普萨拉只有琥珀
松娜峡湾只有美人鱼
这些毫不关联的事物
都经过了一条马路
每个清晨,甚至往后的岁月
也许明天我能读完最后一首诗
也许一辈子
像李白的佩剑或像李白的手推车
经过夜的树下,一声鸟鸣
也要思绪万千
《与夜里奔跑的马匹一样》
黑夜逐渐褪去厚黑的棉衣
在微明的曙光中
我望见拾荒者的头颅又站在太阳前面
像一部生锈的机器,
赶着阳光之前扒着那些腐臭
丢弃的垃圾
总是会在街灯昏昏欲睡悄然而至
与刚逃出暗夜洞穴的我不期而遇
车里疲惫不堪的音乐居然
还能歇斯底里的划破黎明
这座小城显露出硕壮的身躯
鸣笛与人群将最后黑气舔尽
但冬天早晨仍旧让人想着女人,与灶
车朝着曙光驾向天明
与马匹一样,不是被激情点燃,
而是被习惯驱使
我的岁月与拾荒者同病相怜
灰布衣衫和麻木外表下
骨头已被长年的辛劳扭曲、毁坏
就像我从黑夜睁开眼睛看着
白天来临而闭上
似乎完成一个临终的过程
《谎言》
没有人相信满天飞鸟的岁月
在经受猿类的摧残
腐烂的谷粒不愿葬身于泥土
失去声音的种子
萌芽的力量无法穿透巨石的压迫
隐身在时光隧道的过去
村庄,田野,妇人与孩子
男人与黄牛
从龟裂的大地上走过
巨蚁。猿类。人
流淌黑暗浑浊的水
从一滩黑血中看出一块阴影
《聚会》
在天河北。我们聚会。
十年的光阴像焕发的新芽
互不认识
那些谈论,旧时光与酒瓶洒落一桌
仿佛一场告别的葬礼
诉说各自的墓志铭
往事如烟绝不重来
我们会一一告别熟悉的陌生人
《红》
关于红,我知道桃花笑春风。
凤凰花沥血染江,
鸡冠花雄挺大地,
寒梅傲立于世,
……
而我不知道的红,四季不分明
攀附或占据房屋,树梢,
楼塔甚至草原。
红得遮天蔽日,汹涌澎湃
像大地裂开的伤口在沸腾,漫灌
人世间唯有红,皆失色。
《如果》
如果只听清风
愿做一片落叶
知秋,化泥,此生随意
如果只沐春雨
愿成一颗种子
迎春,破土,此生无憾
如果只经受烈日
愿成一块岩石
熔铸,锤炼,此生无悔
如果只是一个人
愿在夜里
轻盈的连星星都忽略
《寒露日》
正好寒露日,我生日
人群中孤独许久
许多诗人和诗歌都长满青苔
亦或,嵌入大理石的胃
我认为我后来的日子
只适合欣赏一只乌龟的行走
这让我想起我的母亲,
她第一个祝福我
故乡还是烈日灼痛
母亲依然要种植粮食,饲养家禽
偶尔头疼脚痛
母亲虽未出过远门,双脚丈量的土地
比我到过的城市还远。
在这苦难的日子
母亲所有的光阴都附在我的身体里
从村庄砍伐木头的开始
从铺设水泥大道到路灯
从消失的油灯到砸碎的大瓷缸
破草屋,小火炉,缝纫机,拾火柴,漏雨天……
时间生机盎然,“大火星”已西沉
《十月里的妻子》
在十月,在黄金包裹而成的十月
她把稻穗打在身体里
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似乎把太阳都睡沉了
却喜欢站在风起的地方遥望
远方的远方
风卷海浪,鱼尾摆动,她未来的故乡
与身体混为一体
就像地里长出的庄稼
被带走,依然念着贝壳吹响的号声
我就在另一个远方
想象她与故乡
是否从陌生走向熟悉
《路过元妙观》
从芳华洲出来
又望见元妙观的牌坊孤独悬在半空
四年前我从元妙观里借了一支烛
许愿。丝带挂在树上灿若繁星
一只石龟镇在门口
这次没有人再喊我
向我招手问卦,指点迷津。
空荡荡像人世间的烈日
没有烟雾缭绕
白发长须的老者已不知去向
求神问卜,不知前程
在台阶上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