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才女朱淑真:一段情思,一场荼毗
提到宋代女词人,朱熹云:“本朝妇人能文,只有李易安与魏夫人。”魏夫人者,曾布之妻,封鲁国夫人。
今人将朱淑真与李清照并列,谓:“使稍得舒展,其清华才气,未必在易安之下。”李清照者,赵明诚之妻,词家三李之一。
那么,朱淑真又是何许人也?
她,生卒年俱不详,生平事迹皆不可考。她只留下了闪烁夺目光华的诗篇,那可能是她毕生心血凝结而成的生命篇章。
这诗篇,名曰《断肠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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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
一个刚强的人也许不怕磨难,但会怕寂寞。一个聪慧的人,不怕寂寞却会为世无知音而抱憾。一个兰心惠质的女子,最期盼有一人知她心,怜她意,赏其才,懂其情。
偏偏朱淑真没这份幸运。
于是,她独自行吟独坐妆台独自消耗光阴与青春。
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
《红楼梦》美在大观园,大观园的活力在于那群少年少女的灿烂青春。
《红楼梦》悲在寒塘鹤影,凄楚只因源于青春年华的一去难返。人,终究要长大,要承担一辈子不想承担,或者根本担不动的重担。
朱淑真的快乐仿佛很少很少,她对青春的留恋又是那么多那么沉重。
于是,她渴盼多留一会儿春天,哪怕只有短暂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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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卷帘看,寂寞梨花落。
但从来没有人留得住春,我们都不是东君,我们都被迫着长大。隔着遥远时空的朱淑真,要比我们更早接受这被迫。
对于那个时代的女子来说,长大成人就走进了一个赌局,输赢与哀乐取决于飘渺无据的福和业。
婚姻,正是福和业的承载。
于是,朱淑真怀着一腔忐忑哀伤梨花的衰败,这或许正是冥冥之中自身命运的预演。
山亭水榭秋方半,凤帷寂寞无人伴。
琴瑟和谐的李清照自号易安居士,婚姻不幸的朱淑真自号幽栖居士。
何谓幽栖?无非是捡尽寒枝不肯栖,任凭沙洲冷,婚后的朱淑真依旧渗透了这份寂寞。
虽然她所适之人没有确切资料,但可以肯定她的寂寞不止是良人远行闺中含怨,那是从少女时期就一以贯之的无人相惜。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
她不甘心,她知道她的思想是自由的,她曾经奋力追求心之所向。
细雨迷蒙的湖上,她曾放纵刹那的芳华,她不惧人言,她不畏艰险,她只求无愧于心。
一弯明月,柳枝赠别,她蹑足潜踪,她痴心相待,却换来人月两空。
朱淑真是任性的,是纵情的,更是胆大妄为的。她“十二栏杆闲倚遍,愁来天不管!”可她仍然,争不过命运,斗不过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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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楚云深,人远天涯近。
没有人知道朱淑真到底经历了什么,所有关于她爱情与婚姻的推测都是猜测。她的清词丽句隐隐约约勾勒了她心中的君子,写意风流、万千唏嘘。
可俗世幸福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双宿双飞,朱淑真果然没这份运气。
于是,她怀着无尽伤心悲愤,寻不到割断茫茫天涯的刀刃。
仍是寂寞,全是逼迫。
朱淑真也走到了“冷月葬花魂”的绝境,这与她即便是成全,是解脱。与读者,只是可怜可叹的题材。
她的故事,她的才情,吞噬她一切一切的那场大火,肯定不是宿命的安排。
而是一个弱女子一个不屈灵魂的先行抗争,是“何当拨去闲云雾,放出光辉万里清”的企盼和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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