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恩难报,而未报
初中班主任因为肝癌复发,做完第一期化疗,就撒手归去了。初中的同学纷纷在群里表达哀思,我眼中没有眼泪,回想起前年暑假回娘家,有跟班主任、一帮老同学聚餐。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班主任早在20年前验出有此病,当时我们正在上高中,他的儿子刚2、3岁的光景。当时他没有告诉同学。他也很幸运,发现得早,动完手术算是康复了。
听完他清单描写地说着,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家后偷偷哭了一场。
聚餐散去之前,老师说了一句话,孩子们,都过去,没必要把此事说到其他同学知道,大家都各自安心工作生活,老师挺知足的。
之后,我们也没有在聚会,倒是今年他复发后去肿瘤医院看望才是再次见面。人清减了,但精神依然好,他跟我们讲了病情,然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讲20年前我们这帮皮猴子的种种往事。得知他要在1、2月做多达10次的化疗,心里很不安。跟同学说起,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他也许很快就会走。没想到三个月不到就很痛苦地走了,弥留之际眼睛睁不开、不能进食不能说话,身体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和一头白发。
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斋戒了5日,奢望可以略报师恩。一个初中前后桌的同学说,他几天没说话,怕一说话就会哭,面对一个如父亲的老师,他悲伤不已。如父亲,也是对这位老师一种很好的传释。那个时候,我们正值青春叛逆期,本来乖学生会变忧郁,调皮蛋会更调皮。而他也只是26、27岁,对着这帮奇形怪状的寄宿生,什么本领都使尽了,又当爹又当娘的,回想起确实有点为难他。今天这个女同学早恋,明日那个男同学打架被学校处理,半夜有学生发高烧,他骑着自行车驮着往医院赶… …
他本身是个很搞笑幽默的人,班上有几个男生踢足球入迷,晚自修还在球场驰骋。他没收了足球,就跟这几个同学说,期末考试把球还给他们,之前绝不可能再摸此球,除非这个球与地平线成一直线(刚好他是教数学的)。果然,期末试结束后,球还了,球也漏气干煸得与地面成一直线了。
我自己吧,是独生子女,也是班上唯一的独生子女,因为这个班全是来自基层农村的孩子,个个都有兄弟姐妹的。我父母当时比较忙,所以把我弄到寄宿班去。老师怕我融入不了这个集体,转班的第一天,他就跟我说:“其实你住校也挺好的,你在家一个人,但在这里有这么多同学陪着你。放心,他们都有兄弟姐妹,性格开朗,又会照顾人,多好。你只要把心打开,接受他们,你会发现比在家里有趣得多。”是的,事实也证明了,在初中三年,我过得不孤单,甚至周末也不想回家,以至于高中毕业后,我送走一个个一直一起寄宿的同学后,我哭成狗。
快中考的前几个月,开家长会,他在会上表扬了我,说我很独立有担当,这让父亲脸上很带光。但我知道当时我的成绩不算很好,中上而已。会后,他找到父亲,说让孩子再努力一把,考上重点中学不是问题。父亲打了电话给我转述。我如打了一剂强心针,去晚自修的时间也提前了,7月份我接到了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高考后,他从教育那里知道我们的成绩,还特意在我们回校拿大学入学通知的日子,一个人在校道上等我们,两眼发光,哈哈地说他老怀甚欢。看着他瘦小的身影,我百感交集,说报师恩,我没有行动啊!
直至今日,他人已离去,师恩仍未报。一位同学在群里说,怀念是对曾经岁月的重新诠释,离开当年环境,多少年思想长成,当年他经常在课堂上看课外书,老师明知却不扰,让他在狭小的教室度过了一个充满广度和深度的时光。现在常常想起的是教室暖暖的灯光与灯光渲染的夜空。
是的,老师就是暖暖的灯光,平凡但照亮学生的前路。我很不认同一些人说,老师只不过是一份职位,他做的只不过为挣份工资。我觉得他做的已经超过了他职业范围的事了,也许很多事情都用钱去衡量,而我不愿意用这个尺子去量度老师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