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守夜人（7）相识

<一>

浑浑噩噩的夜，浑浑噩噩的人，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即便是醉了，也能找准酒杯与口腔之间的交点，而且精准的就像是命运之间的交叉，分毫不差。

赵时瞥视着酒吧里的人，试图找出一个像是会犯事的不义之徒。他想找点事情做，为自己加班，但结果并不尽人意。

于是又是一杯酒下肚，又是一次酒杯和木桌的碰撞。

“这位先生，要不要尝尝店里的新品？”扎着辫子的调酒师用空杯做契机想要和赵时签订一份契约一样。

赵时盯着调酒师，这张略带稚嫩的脸庞他不认识。虽然他不太常来这家酒吧，但吧台的调酒师他可再熟悉不过。

“干嘛找我呢？”赵时把空酒杯重新握在手里，宣布着一种主导权。

“我看您有缘，有缘就要敢于结缘。”调酒师边向器皿里装佐料边说。

面对邀请，无论是真诚还是挑衅，赵时都乐于一探究竟，“那就来一杯。”

调酒师晃动中手中的调酒器，划过的痕迹看似杂乱无章，但却能给人一种在孵化生机的感觉。

终于，调酒师停了下来，拿来一只新的空杯，向其中注酒。

“混沌，请您一饮而尽。”酒杯旁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时注视着这杯酒，在暖色调的灯光环境里，灰色调的酒紧紧抓着他的视线。说是灰色，其实也不尽然是灰色，里面还有几丝黑色与白色游转，像是具有生命一样。

“这是怎么做到的？加了调色剂？牛奶还是墨鱼汁？”赵时疑惑不解，但还是举过了酒杯。

他看了看调酒师的眼神，纯真无杂念，便当真一饮而尽。

酒涌进口腔时，不像是一杯酒，而像是无穷尽的谜团。赵时的口腔分辨不出这是什味道，因为很复杂，不是几亿味蕾能够分辨的。但尽管如此，却没有任何的不适。

从口腔往喉道下滑时，这股谜团开始明朗起来，赵时能感到一股苦，一股甜，很清楚在口中分开，又同时涌下。似乎喉头装了个分滤器，将两股味道分流流下。

到了胃中，又感觉到两股分流碰撞又交融，而后才归于沉寂。

这杯酒只有一口却让人喝了许久。

良久赵时才缓过神来，已经很少拥有的清晰感和空旷感清光了他心头的愁绪。他心中不再是塞满杂物的小房间，而是整个太宇，能包括万物的太宇。

“先生感觉如何？”调酒师看眼前的人缓过神来贴心地问到。

而赵时直勾勾地盯着调酒师，动了几次嘴才说出来一句，

“能......能再来......能再来一杯吗？”

调酒师轻轻一笑，拒绝了赵时。

“先生您该走了，有缘再给您调一杯吧。”

赵时听言，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十一点十五分，距离他本来打算回家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既然尝不到混沌，又没有其他事情可干，赵时也就半推半就地起身付款准备离开。

“您走常走的那条路旁的小巷吧。”临走前调酒师又说了一句。

赵时带着疑惑地眼神看着调酒师，这个年轻的调酒师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从搭第一句话，到回家的路都预测好然后给自己规划完一样。他觉得奇怪，但说不上来，似乎这不会是科学能解决的问题。

但他依旧点了点头，眼神黏着在调酒师身上一会才离开。

<二>

这条小巷赵时不常走，虽然能快一点家，但是这种巷子总是有阴暗在骚动。阴暗铲除不尽，有光明就有黑暗，赵时不可能将精力都消耗在这种地方，可见不得人的勾当又会让他恶心。

于是他索性走远路也不踏入这条小巷，眼不见心不烦。赵时尽管尽职，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正义感爆棚。

他站在巷口，借着风口的风又清醒了几分。

“既然是缘分，那就来吧。”

赵时手插在上衣兜里，抓着已被体温捂热的手铐，随着都准备利索一铐。对于赵时来说，和罪犯斗智斗勇的时候就是他的房事，手铐铐在罪犯手腕那一刻就是他的高潮。这些年来，他一直是这样，以至于连真正的缠绵都忘了是什么感觉。

巷子两边没有超过三层的建筑，都是些矮旧的房子，给人感觉像是城市进化道路上的剩余，和灯红酒绿的繁华格格不入。

沉闷的路灯努力抵抗着巷子的阴暗，但终有崩溃的地方。赵时两三步以后的路段，全然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赵时稍微敞开了些黑色的飞行夹克，然后融进了黑暗。他感到兴奋，犯罪的气息刺激着他不断分泌肾上腺素。

走了有一会，赵时停了下来。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不远处一个正在上下摸索的男人。再往前走两步，看到那男人身前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

男人捂着那姑娘的嘴，另一只手解着衣裳的扣。可是因为太暗了，也因为急躁兴奋，他急忙摸不开纽扣。

而那个姑娘因为害怕，所以闭上了眼睛，两只手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胳膊。

赵时摸紧了手铐，往下蹲了蹲，腿上一发劲就窜了出去。那个男人听到有动静，摸索纽扣的手停了下来，向黑暗中看去。

等到他看清人影，赵时已经跟他只剩一个身位。虽说，差一个身位，但是拳头已经确实结结实实挨在了肚子上。

结实的臂膀加上高速的惯性，猥亵者的胃像是热水袋一样被压缩，向上涌动。但男人又没有吐出来，而是一大口的分泌液从嘴里喷出来。

因为疼痛，捂着姑娘的那只手也松开来。赵时平衡好身体，借着月光精准地抓住松开的那只手，而后咔嚓一声，扣上了手铐。

铁器的冰冷与锯齿的刺痛让猥亵者紧缩的心又被握紧一次。

“妈的，警察?”

猥亵者花了两秒喘息了一下，没被铐上的那只手从外向里摆来，赵时下意识前靠，单臂弯曲当下胳膊。然后抓着猥亵者胳膊，一个大扭动将其手腕抵在了其腰处，而另一只手抓紧手铐，准备将猥亵者彻底制服。

可猎物没有死透之前，捕猎者千万都不可以放松警惕。因为临死的猎物往往还攒着一口气去做点什么。

就在这么几秒的功夫，猥亵者缓过来，忍住手腕的痛，出其不意一记后踹，踢中了赵时的膝盖。继而向前蹿去。

只是那只手的手铐还在赵时手中，赵时抓紧了锯齿条，锯齿狠狠地陷进了肉中。肾上腺素让赵时暂时麻木，忘记了痛苦。他抓住手铐将猥亵者拽了回来，在猥亵者一个趔趄重心不稳时，另一只手一记手刃将其击晕。

短短一分二十七秒，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赵时铐好猥亵者，才扯碎了打底的t恤，处理手上的伤。而那个姑娘缓了几缓财反应过来，帮助赵时包扎。

“谢谢你”姑娘的声音有些小，不知道是因为还处在害怕中，还是因为害羞。

“没关系，你没有受伤吧，你家离这远吗，我送你回去吧。”

赵时一连串的话问懵了姑娘。

她过了畏畏缩缩的说了句“没事”，然后指了指不远处，

“我家就在那。”

后来，赵时给搭档打了电话，让他来接人，然后自己扛着猥亵者，将姑娘送回了家。

因为一路上扛着个人，以至于有心思和没心思的人都绕道走。甚至还有人要报警，不过刚拨上电话，警笛声就响起来了。

那天晚上，因为太暗他没有看清姑娘的脸，但赵时还记得他和那姑娘说的最后一句话，

“明天抽空来警局做笔录。”

<三>

一切不起眼的事情，在私底下都埋好了伏笔，只等着一刻一齐冒出来击溃你的防线。

调酒师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到底有什么缘分缠在他身上，他此刻才稍微有点头绪。

据齐恺，也是就是赵时的搭档闲聊时说，赵时救的那个姑娘后来失踪了。失踪前在她身上发生了一起强奸案，还是在那个巷子里。

但因为这两起案子是组里其他人在负责，所以赵时也没法再管了。只是那段时间他一直很低落，也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调酒师要安排好一切让他去救那个姑娘。

“明知道最后还是会毁灭，那为什么一开始就要安排拯救?”

这个问题，赵时此时有了第一个解。

因为那束头发的主人就是他昨天路上带回来的宋溪。也就是说，他和宋溪在之前那个巷子里就已经见到过一次了。那既然如此，宋溪为什么没有死，或者说失踪这么多天没有消息，而此刻又以灵异事件的缘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赵时提着早餐楞在大街上，无数的问题在他的大脑里肆虐。

“这不是科学能解决的问题。”

这句话从赵时心底冒出来，但又很快被打消。因为如果全信了鬼神，赵时早就改行做道士，上天下地，拯救天下苍生去了。

一切的根源还没拔出来，他需要刨根，但还不能问底。除此之外，他还必须赶紧回家。

毕竟，早餐快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