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批评今日看点摄影

拍摄行为原初的无意识目的

2016-11-19  本文已影响228人  法隆寺朱住持

以下部分都是胡扯,如有偏颇,你来打我呀。

阅读的时候配合BGM《傀儡谣》食用效果更佳~

大略是早上出门,按快门的时候突然又觉得恍如隔世。记下了一些杂念。

还记得杉本博司说过这么一句话,大意是长期看到假象,也会给人以“真实性”的暗示,以鹿为马。原句大略是可以考证的,但是清风不识字也就不翻书了。从杉本先生的表述来说,约莫是摄影其原创性在于对现实的矫饰和造作,也因此随着其普及,人对相机的戒备心理,特别在东方世界,是逐步加深而不是降低的。如果说一百年前的中国人厌恶被人拍照是源于对技术的无知和对相机吸取魂魄的恐惧,那么今天更多的可能只是单纯的“厌恶”和“恐惧”,害怕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真实的自己,也许不是自己所期待展现的样子。

当我们拍照的时候,不论承不承认,往往是我们最为“关注”这个世界的时候。但是眼睛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如果你一直看着绿色,稍微离开的时候,眼里的一切都会是洋红色的。色彩理论上,这是一种互补色效应。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当我们注视着世界的时候,其实世界也因之而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偏移。很幸运地,卡罗法发明的第一天,创造的摄影作品就是负片,因之我们最后看到的照片可能跟世界的差异并不那么大。我们注视着路人的眼光被察觉的时候,尤其如果这时候你端着相机按着快门,他们往往能感知到,并因此有许多应激反应——或许是冲我们微笑,或许是冲我们愤怒,或许是挥拳相向。但无论如何,这都很难说是人“正常”的现象——或者说,至少每天上下班坐地铁,看到的更多是低着头玩手机或者瞳孔涣散神游四方的人,仿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说是麻木也好,说是疲惫也罢,但总之不是这样一副专注的样子——哪怕只是专注地想打你。我想这大略是现代人特有的机能:将自己的脸当做内心的面具。品牌、服装、风格,很多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给自己套上的框架,想来也不外是因为重新打造一副面具太过麻烦,不如直接打上一个个logo来得快捷——Lotus眼镜,Burberry围巾,Zegna成衣,BV袖扣,Berluti正装皮鞋,Panerai手表,Tumi拉杆箱,面白无须,发型一丝不苟,谈吐彬彬有礼,身材锻炼得当,手上还端着一杯星巴克venti美式步履如飞在头等舱休息室门口和空姐谈笑风生地调情,您一定是位高端投行男士。当然也有的时候可能一些stereotype并不那么准确——比如你也不知道穿着JK在路上走的,到底是学生、JK爱好者、模特还是小姐。某种意义上,艺术行为的高尚化,也就是一部人类自我面具化的历史:一切混乱和自我,都被掩藏在秩序井然的彬彬有礼之下,我们进美术馆看展、讲究师承、分析流派,不外如是。当然,更多的时候,摄影的机械性赋予了很多人更加“套路”的创作过程——或者说不能称之为创作,只不过是重复。用别人的PSD,套别人的滤镜,追求别人的视觉效果,一千个JK姑娘却只有一个青山裕企和999个低配青山裕企,这是很让人难过的。

这种面具化的极端表现,想来时下兴盛的自拍算是一个例子。很多时候,生活照比艺术照还不像本人,因为作为第三人出现的摄影师忠于ta设定的观看和展现,而不是被拍摄者自我所期待的观看和展现——不巧,第三人的摄影师,比起自拍的时候作为第一人称的摄影师,更加接近一个纯粹观看者的立场。摄影师看到的,也许是一个圆脸、塌鼻子、宽额头、扁嘴唇的普通蒙古人种姑娘,而不是一个高鼻梁大眼睛尖下巴塑料皮肤超越人类解剖学生理极限的玩偶。于是很多时候或许是出于节操或许是囿于技术,我们看到的拿捏仪态的写真照片,或许比自拍更接近你生活里所见之人。我们很难见到一张让人多看几眼的自拍照,想来是因为自拍照最吸引人也最难的“自”这个字,或者说表现自我和表达自我,鲜少在自拍照里见到过。

“写真”这个说法,是很有趣的,它缘起于日本。不知为何,日本人在设定这种“介于生活照和艺术照之间的半艺术化肖像作品”的称谓的时候,怎么就想到了这样一个耳光响亮的名字。描写真实的照片,不幸几乎从未记录过真实的状态——这方面来说,对于“拍写真”的定义直接和艺术照划等号的国人,似乎反倒是可以幸运地免受一些认知落差的困扰了。世界本身就被虚伪的表皮包裹着,而摄影家与普通摄影匠最大的不同,我想是敢于戳穿国王的新衣而不是花样翻新地堆砌辞藻再重复一遍“国王的新衣真是璀璨辉煌”。我不是艺术从业者,甚至对艺术没有什么认知——但是作为一个最普通的公众,我对艺术家的认知是那些闯入人迹罕至的领域并创造出属于,甚至领先于那个时代的视觉和审美体验的人。摄影作为艺术家可以选用的一种语言,和其他的艺术形态一样是世界的一个形容词短语,它借助对物象的解放而解放自我,并由此而形成了物质在精神层面的投射和存在感依附——因此,我们选择从艺术品,或者至少是艺术商品里体验未曾体验过的世界,而不是其他的很多东西。这里举个例子:

图片节选自《伟大的飞行员碇真嗣/Красная Селёдка》

传送门:http://www.bilibili.com/video/av7014089/

嗯,这个视频没啥好看的, 我也就看了五六十遍吧。

言归正传,同样是EVA这部动漫的构成要素:碇真嗣、明日香、葛城三佐、初号机,通过一些至上主义的图像范式重构,搭配斯大林时期时兴的红白黑基色调,融入一部分构成主义的蒙太奇手法,与原著浓郁的神秘学色彩和日本基调就带来了迥异的视觉体验。更为有趣的是,视频在解构苏联符号和EVA符号之后,成功地对二者实现了整体式的重构,并进而衍生出了对苏联时代摩登美学的一种再现。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说五百年后的人们翻看二十世纪的工业历程并因此而定义出一个“石油朋克”或者“钢铁主义”之类的名词,那么苏联式要素,如果到那一天还没有被强大的西方媒体彻底湮没的话,可能会是最有力的组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艺术,首先也是技术,然后才是哲学和艺术自身。比如说,达盖尔发明摄影并不是为了什么“表达”和“现代艺术”,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的舞台布景,同时期发明卡罗法的塔尔伯特更简单——作为一个全方面发展的不列颠贵族接班人、高智商的全方面科学家绅士,他不能接受自己不会画画这个事实,想抄个捷径。

技术的进步对人类的“体验”带来的改变,在过去的这一百年里可能是颠覆式的。一百年前没有空调,没有WIFI,没有手机,从北京到天津要花的时间还可能比城里的堵车久,美国在从墨西哥手里抢来的加州和德州刚刚站稳脚跟,德国人在青岛的黄油纸还没封进地下,法兰西还是欧洲陆军强国,八十天环游地球可以是伦敦绅士们的赌注,太平洋没有大溪地只有食人生番,日本的荣光还是脱亚入欧而不是pokemon go,广袤的西伯利亚大地上还只有伏特加没有世界上最朋克的政权,人对外部世界的认知和掌控还停留在一个较低的程度。所以一战之后,文化尚处于成型早期的美国人,用灰泥和砖块在本土建造了帕特农神庙在内的一系列早期欧洲建筑,以此作为自己崇尚文明和美学的标志——不幸,这种煤老板式的仿制,带来更多的只是贻笑大方。这种贻笑大方,也被人称为“迪士尼化”。

摄影之普及,也在于此。相机是一个记录用的工具,它不是一个能通过图灵测试的人工智能,没有生物定义上的记忆,更多时候是我们在赋予自己一个记忆的证据,而记忆本身是会说谎的——所以说照片从诞生之初,就是一个谎言。如果说有人告诉你照片不会说谎,那也不过是为了遮掩这个谎言而撒的一个新的谎。我们利用照片在盗取时间、空间和视觉体验。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照片本身是三维空间的二维投影,就好像我们描述资本结构对公司价值的影响需要在给出很多假设之后,套用米勒-莫迪格利阿尼定理一样,以人类贫乏的智慧和语言要去理解和描述世界,本身就需要将之模型化。而摄影比较特殊的,可能是它抛开了许多假设,直接对世界进行了一次最暴力的模型建构——降维建构,并因此而得以描述这个世界。这样我们就在低维的某一个特定定义上掌握了这个世界——凝固了时间,压缩了空间,保留了记忆,通过自我虚构的历史完成了一次自洽的创造世界。

摄影是一种“现成品”艺术,虽然这个观念真正被提出和重视,是在摄影术发明四五十年之后的Fountain这件作品成功展出之后。当然,幸运的是,现成品艺术其复制层级的增加,更多的时候是在强化而不是削弱原件的真实性意义,而不是削弱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每按下的一个快门,其实都是在偷盗一些世界的碎片。如果像奇异博士里老王说的那样,偷多了世界的碎片会导致世界崩溃,那现实世界大概已经倒在了第十亿台相机的第一千亿次快门之下吧。人类从诞生那一刻起就有偷盗时间和控制空间的欲望,我想这可能是很多时候我们有意识无意识地按下快门的很重要的原因。

顺便,如果康德活在现在这个世界,也许只会是个籍籍无名地自媒体吧——他那些坐在院子里脑补出来的游记,哪里有SNS上网红们或者自有或者蹭来的美酒豪车环游世界夜御百女来得诱人呢。批判纯粹理性,还不如去蹭蹭热点,感怀一下岁月静好,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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