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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般的你

2023-03-13  本文已影响0人  随风一缕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夜深后,不敢照镜子,仿佛里面站着另一空间的陌生人。他审视我,然后盯出真切的毛骨悚然,惊悚背后是轻蔑的嘲笑,笑我一出生就自带的病态娇弱。别过眼去,依旧挡不住那视线穿透镜面,透明的仿佛水面的水波,射进内心深处。

窗外,黄昏落日,不同于体格健康的常人,我时常会坐着看那亮色,浮光里漂浮的尘土令人眼神呆滞,看它们飞扬变换。沉浸在如此静止的光阴里我仿佛活了很久,还未长大却已衰竭的样子。亮色徐徐消散黑幕缓缓降临,窗台上镜子里的灵魂似在苏醒,无法忽视的感觉令人斜眼看去,那人藏在松软刘海下的左眼看不清,右眼微睁,睫毛修长,清俊脸色里带着病态。我等着那眼珠转动,又拍它突然审视我发酸的房间!或盯着渐渐发霉的我,我过份白皙的脸庞仿佛生出了霉斑,透明的蓝色,仿佛金鱼的斑纹,蓝色的。它恐怕是从心底开始长出来的。我快速推开镜子,轮椅在地板上发出吱呀声响,电台里放着歌曲。

无数次和镜子对望,灵魂对看,试图对他微笑过,偏讨来讥笑嘲讽,笑我懦弱无能,一种无法言语的灰色,将我缓缓拖入地下,对抗光阴,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仿佛周遭黑气越聚越多。

父亲,于我而言比较遥远。自我出生起他便沉默寡言,兴许他一直如此,又或许没我之前他很乐观,母亲回避了此答案。

他的沉默令家中笼罩上了一层黑色雾气。直至他溘然而逝,这层黑雾并未散去,反而在家中漫延开来,天边最灼热的阳光也没法驱散,哪怕母亲故意乐观的样子。起初我没意识到这诡异的氛围,最终在祖父有意无意的叨叨里,叨出了事情的本质,谁叫我不是他所期盼的健康孙子,他们看我蒙上了一层雾色。

传宗接代成了阴霾里的种子,在黑雾里飘散却发不出芽,当然也开不出艳丽的花朵,令人窒息。

就这样,在如此氛围下,我生活了十几个年头。直至她的出现,她仿佛云雾散开后,最新射出缝隙的那缕光线,温暖不刺眼,蕴含生机和希望,如我体内缺失的养分。那时我还能去上学,身体修长、面色白皙,仿佛院子阴暗处冒出的嫩芽,摇摇欲坠、弱不禁风。她是夏日的太阳花,追着天空的光芒肆意生长,狂野坚强,她就是我转学来的同桌。

我座位边一直空着,我无意去揣测其中深意。当她一脸笑意朝我走来,书包塞进课桌时,我画笔下勾勒的线条出线,不悦的视线对上无法责怪的笑脸,仿佛那是窗外的温暖化了初春的寒意, 春天到了吗?她看到我遮住一半的画稿欣喜若狂,说她也喜欢画画,当她挨近时,我闻到了她发丝淡淡的花香,齐耳的短发两侧有麻花般的细细辫子。平日置身班级事外的我,渐渐被她带出了参与的热情,男生仿佛都喜欢她,她也会一笑淡化女生的嫉妒,没人知道她转学的原因。

我时常凝神窗外,课余时间于我而言如同讽刺,旁人腿脚利索,我如同历史长河里走出来的古代苍白少年。我被人推搡跌倒过,不知故意还是无意;在厕所被人关在里面过,不知是风的恶意,还是同学的玩笑。曾经 一种无可奈何的仇恨在心底升起过,却在书本道理中撑起了我的道德观。我觉得她从没烦恼,开朗地如同绕着太阳转圈的花朵,而我在阴暗处无法自拔。

而在接下来的一个雨夜,我也勇敢了一回。那次放学后,母亲晚些时间来接我,她留下来陪我,即便阴雨天,教室里出奇的温馨。走出校门,还没走到母亲停车的地方,一辆黑不见颜色的车子停下,突然下来一人抓住她的手臂往车上拽,她被拉扯出我的伞下,瞬间回眸的视线看向我,我慌忙丢了伞跟过去,无暇顾及雨水打在脸上的生疼,拉住她时我已跪在地上...... 半小时后我进了医院,母亲报的警,清晨精美的妆容已模糊,我却觉得她很美。那刻,母亲没有责备我弄伤自己,心痛之余也很欣慰,一种母子间的默契油然而生。

车找到了,人是陈曦的亲人,族中太有钱也是负累。我又是一阵子不能去学校了,陈曦放学后会来看我,每次都是从一辆豪华车中走来,落寞的样子沐浴在夕阳里,却在推开病房门的那刻,笑容如旧。

人生聚散离合终究是常态,告别的时刻还是来了。她要走了,她父亲的病加重,有钱有什么用,她说连身边的人都治不好。我心虚地说,有钱至少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走后,外面天气渐暖,我紧握着从她书包中拿出的一块巧克力,直到掌心流出咖啡色液体,我无知无觉地握着。她说吃巧克力会很开心,很甜。

事后,我才知道她一直有抑郁症,那么开朗的女孩会抑郁,想起她,夕阳中便会升起雾气。

我送她的画是晨曦,因为她叫陈曦。

她走后,阳光再次离我而去。我习惯性地打开“明日”电台,支持人治愈的声音传出,我不间断打去电话,终于点了首“温蒂的侍卫”,灵动的歌声片刻便飘扬房间.....

随之走进我生命的是他,那是一年之后,我被告知他即将是我的继父。躲在暗处的我,似狼崽般伸着并不锋利的“爪子”,保持着敌视和警觉,但病怏怏的身子犹如笑话。

记得那日,母亲领着个男人来见我这颗“灾星”,来看我这个克死了不善言辞的父亲的不孝子。这男人还真有勇气,敢来趟这个“浑水”。此前听说这个“继父”存在后,我脑海试图勾勒他的模样,靠画面思考问题的我,将图片勾勒好后等着真人来匹配。

母亲是个对生活积极努力的人,每日她都是妆容精致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懂女人的执念,却更喜欢真实、邋遢的她。每日脸颊上白白的一层粉,也遮不住她眼角的鱼尾纹。她的人生不该被我这样的儿子绑着,我黑色的影子似她尾巴样,黏着她的衣角,不时诡异地大喊大叫。

方叔来了,他的气息将弥漫在我房间上方的黑雾捅了个洞,我闻到了晨曦混着露水的味道。我面前的落地窗其实一早就打开了,暖风也在不停地灌进来,可是就驱散不去家里笼罩着的黑雾。

“修远,人如其名,放在古代便是一个俊美舒朗的剑客啊!”方叔爽朗的笑推搡着黑雾,毫不避讳地看向我,漫不经心的洒脱谈笑,使我第一次忘了自己是个病秧子。他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大差不差,并不帅气却有侠客的潇洒。

他如何知道我偏爱剑客,闲来无聊,我时常会躺着打打游戏,总不能让寂寞开出花来,开出朵狰狞的妖孽。

他没等我回话,继续道:“喜欢画画,可以来我的画廊,那儿定期举办画展,你若想来,随时欢迎,闷在家里会发霉的。”他怎么就看出我在发霉,母亲朝我眨眼睛,八成示意我该有礼貌。我几乎可以看到她眼角挤下的粉末,在光线里泛着光。我没有出声,沉默着想耗光他的耐心,内心却生出了一种悸动。方叔不急不恼地环视四周,我的画作挂满房间,仿佛像挣脱画纸的张扬灵魂。方叔评价真挚,直击人心,尽管我抗拒的面色,假意将我拖去一贯的黑暗角落,紧握的手却缓缓松了,随之放松的是紧蹙的眉。在他精准的点评中,我思忖着,房间的画活了起来,方叔手插在口袋中,笑容始终恬淡。

“那就,这周末吧,几个新锐画家的作品会届时展出,你不妨来看看。”

那一刻,分崩离析的憧憬在一点点被拾起,那是在我病情中消耗崩塌的信心,重新搭建需要过程,但是胸中什么东西已在长出,仿佛有了方向。为何我要将自己当成个病秧子,生出同情自己的念头,同情让人失去意志。

几年来独特的绘画训练技巧在笔尖生花,成了我独特的风格,技艺只是手段,脑中所想、笔尖所创才是灵魂。一旦目标生成,身上的霉斑似乎开始一点点剥落。镜中的人开始重新审视我,我突然不是那么害怕望向他。

我开始憧憬方叔来我家后的生活,乃至母亲问我对他的看法时,我只是含糊说了声她开心就好。

这么多年来每个人都在同情我,所有的眼神都在暗示我是个病人,无药可救的病人。方叔像个正常人般看待我,没有怜悯。我穿梭在画廊和家里,阴暗墙角的嫩芽时刻将头转向阳光,推动电动轮椅的手似乎也欢快起来,不回避别人的眼光,坦然的样子真好。过去脑海的揣测无非是庸人自扰,旁人哪有闲情关切我的存在。我变得有事可做,镜中那人撩开遮住左侧的刘海,显出一双清澈的眼眸。

最终方叔没能成为我的继父,却着实影响了我的人生轨迹。

我走入了彩色的天地,耳畔是他博学细致的美学讲解,从古到今无所不能。我支着画板画下天地万物,画出心中所想。忘了剑三,我好像有事可做了。黄昏时分,镜中那个鄙夷的面色隐藏了,是不是他怕光,怕有了光芒的我,加重黑雾也在消散,原来是我左右着加重气氛。

一天,实在忍不住的念头冲破我的喉咙。

“方叔,怎么没娶我母亲?”

“走了半世的路,也许,摒弃不了那些深入骨髓的恶习,不能误了良家女。”他坐在有些发黄的草地上望着天边。他说的肯定不是真的。

“不过,和你小子还挺投缘!”他拍上我的肩头,“说点大道理,但人生一世,不在乎长短,只要活出自己的精彩,虽然很难,但努力下还是可以的。”

他看着我,说了很多,朦胧间还说到她外甥女,似乎在法国读书,也喜欢画画。

头顶的阳光在枝叶的缝隙钻了下来,很温暖。

我常想,世上的人应该都有自己的颜色,才会凑成这缤纷的世界。

那活在记忆中的老爷子该是灰色的,虽然现在成了永远的黑色。母亲自诩自己是红色的,在我眼里她却是紫色,她极力表现出来的热情,往往会吞噬在茫茫的夜色中。静谧的深夜,我听到过呜咽声,她以为我已熟睡,不知道我会装睡。那种如火纯青的鼾声骗过了所有人,她的呜咽声很轻,却激起我胸口的酸涩,仿佛清寂草尖落下一滴水,散开后化在下一张叶瓣上。

我爱自己的母亲,认识方叔后我的开朗令她欣慰,她称之为成熟,少年修远成熟了。

我是蓝色的,卧室的窗帘是浅蓝色,我的内心不可能是暖色,因为我的面庞,如同不食烟火气的白色幽灵。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十九岁那年的夏天,繁茂的枝叶还没油亮,花却落了一地。

不想看那些琳琅满目的药瓶和各色药丸,但不得不每天吞下去。在胃里它们比五谷杂粮占得位置更多,顺着鲜红的血液流到身体各处,尽管这治不好我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却还是每天张嘴吞下,再灌很多水,然后静静听它们在我体内游走,我仿佛在被它们吞噬。

小时候不吃药,母亲会佯装打我,她极尽所能把药藏在每个食物中,粥里、捣成粉混入糖水里,千奇百怪的点子从她热情不减的脑子里蹦出来,再付之行动。每次我都会吐,吐完肚子就空了,整个世界仿佛被吐了个干净,病秧子其实真的很娇贵。

有时候想想,如果世界空了,人都去哪儿了?被压缩成罐头了?还是像我一样静谧躺着没人知道!每人都关注眼前的生活,不管灰头土脸还是蒸蒸日上,如同我呆滞地盯着眼前的药瓶。

长大后学会了吃药,幼年呕吐的模样不时还会出现在梦里,如同昨日很多的蛇钻进我的房间,我似乎习惯了它们的到来。梦中我曾在本市最繁华的CBD ,买了一大平层房子给家人,每个房间都是通的,每个窗户都是一整排落地玻璃,阳光可以毫无遮掩地照进房间,没有黑雾。抬眼可以看到广场上的鸽子,惊起时飞向蔚蓝的天空。这点我无法告诉母亲,因为仅仅卖了几幅画,就得瑟不是我的人设,但我可以告诉花姐,她懂我。

花姐,是方叔闲来随意介绍的。我登录电脑首次开口介绍自己叫阳光,而她竟然叫花姐,随即拉我进群,开始剑客生涯。屏幕背后我出剑犹豫,别人咬牙切齿欺负我时,总是她在屏幕前挺身而出维护我,久而久之生出了点不切实际的念想。说到懵懂念想,脑海随之的是那个阳光女孩,自她走后,断断续续上了几年学的我便放弃了,那仅有一点的念想在辍学后也随之散了。陈曦没有回来,念想如烟花般撒了一地,被风吹起时,瑰丽且苍白。

想花姐,想她的小喵了,想和她们说说话可又不敢。怕忘了我,又怕她一直记得我。花姐和小喵说话,喋喋不休地说。寂寞的同类,是彼此慢慢淡忘于人海,还是能更进一步?我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能给谁?似乎无解!

花姐很忙,不打剑三了。她放弃了对外法语专业,重新申请了一所艺术学院,据说还和迪斯尼合作。国外大学真是人性化,可以一直换到自己喜欢的学校和专业,用花姐的话说:“青春反正也是用来浪费的。”多么勇敢的女孩。

花姐一开始咬着牙学世界上最美的语言,直至学到崩溃,然后颓了。疫情蹲在法国上网课本就抑郁,课没结束她就抱着垃圾桶吐,估计和我吃药呕吐一个样,只是她在法国吐,我在中国吐, 吐干净了也没见轻松。换了艺术学校的她,仿佛抓到了人生的目标,课后的摸鱼成了正儿八经的专业,她心中生了绿意,拨开云雾见到了光亮,她的话语变得欢快,字里行间透出了兴奋和雀跃。她叫我也要坚持下去,画出内心的情感。

我也在努力着,交给方叔的画卖了出去,小小的报酬给到母亲时,她眼眶透出晶莹,她说没地儿去花,她拿着一沓现金手足无措。

人生有了价值就想讲话,却不得不克制说话的欲望。昨夜落雨一夜,窗外淅淅沥沥晨时有鸟叫几声,病久了,意志逐渐软弱,有些消极情绪盘在脑海久久不去。

清晨,母亲拉开窗帘,也拉开了外面的世界,几盆被雨水洗过的花很精神,我却突然病重瘫在床上,黑雾上了心头。我不明白人生本质是否就是一场苦难,无力消解,像一夜雨,一夜风,或来一场地震埋起一切。

此时,我很想和遥远的花姐说说话,不知道她的身体是否好些了,待在家里很容易让人生病。打开游戏推栏找到她,那个洒脱不羁,长发垂腰的古风少年。未见过她的真容,想必肯定很美,善良的人能不美吗!

打开后,我写了下面的话,是边想边写的。

花姐,身体可有好转,体弱虚症要调理,遵医嘱,忌生冷。近两年内保护好自己。

若有闲暇,防身术,野外生存加强,局势不明朗,若无紧要事情减少外出,疫情又开始了。

不知喵近况,希望疫情消散,希望花姐平安,消忧愁,未来两年。

谢谢天意,让我遇见你们,在天宝年,不敢讲话,怕口出恶言。

药好苦,于我是折磨,于我关心的人更是。

而我,像一具躯壳昏昏沉沉,旁观。

他们越关心我,我越愧疚,越无力。

我说就这样吧,方叔哭了,说,活着比什么都好。

或许,真的是场错误,我的出生,出生的不是我的话,双亲会有一个健康的儿子,爷爷会有一个不让他伤心的孙子。

人生十九年,最后三年,我懂得了爱、痛、苦、乐与别离。

人生太苦了,可,也许这是最好的。

照顾好自己和喵,花姐!

我已答应方叔,配合治疗。

一个女孩,凌乱短发,每天翻看推栏消息,说了一堆话后的男孩突然消失不见,半年未有讯息,和他唯一的联系便是这个留言栏。上面留着她的问候,却没有他的回复。她猜那个男孩年纪很小,肤色会泛光,兴许还垂着柔软的齐耳长发,仿佛是条蓝色金鱼,对,眼神忧郁,敏感的蓝色金鱼,男孩叫阳光,有些像曾经的修远。

无意间,得知他身体不好,如此年纪便承担了常人没有的苦痛,虽不清楚他的病情,但肯定很严重。

他挺过来了吗?

此时,耳边放着歌曲“温蒂的侍卫”,歌声将黑夜染上郁色。女孩便是花姐,身边蹲着帅气的喵,混血混的脾气很好。花姐开心或者不开心都会蹂躏它,喵最多给她一个修长背影,它明白主人的好,刚过去的暑假,主人出去度假一周将她寄存,它蹲在窗台数着日子。她的回归令屋子恢复了光亮,它紧紧跟着她,生怕又被抛弃。

像蓝天般的你

全存在我心底

久而久之变成唯一

而你

圆圈夕阳的你

全存在我心里

......

花姐有过歇斯底里的抑郁。初中那会,前一秒她还坐在楼梯间痛哭,后一秒便假装开心地背起书包去学校,她无法揣测母亲看待自己背影的想法,或许像风中飘落的叶子?苍凉又坚强!她喜欢见到转学认识的同桌,老师说他身体不好,和他接触要小心,从男孩们眼中她看出了疏远、同情,她却觉得男孩异常俊秀。

现在的自己,可以很淡定地将往事拿出来暴晒,母亲也随之宽容,其实她一直如此,知性优雅,支持她的一切决定,换专业、搬家、交朋友,甚至独自去日本听演唱会。母亲的理解使花姐越发自信,甚至坦然调侃起懵懂的感情。

那个转学认识的男孩,在画画方面独有天赋,心思脆弱且坚强,她有点喜欢他。

花姐又想到阳光,他说在努力作画,花姐真为他高兴,那种比自己创作,万人点赞更加兴奋。她推特上认识了很多国外朋友,包括知名主播,她们一起创作绘画主题,甚至联合各国的漫画爱好者一起完成和出版。找到兴趣所在和相投的朋友是多么激动的事情。花姐看过阳光的画,是那种没有圈起来培训的创作,是灵感瞬间的迸发,最难能可贵的灵魂欢舞。花姐也是这样的人,在一堆如出一辙的画作中,一眼便可以觉察她画的独特,贴上了花姐的思想。

她从阳光天马行空、欲言又止的字里行间读出了男孩的善良。他其实心底爱着自己母亲,虽然一直抱怨她的喋喋不休,实则是不想拖累她,每次对她大喊大叫后男孩独自伤心,他想给母亲好的生活,甚至在梦中还买了房子。花姐没有这样的烦恼,拿着没有上限的卡还在死抠,钱能干嘛,还不是送走了爱她的父亲!幸好她的母亲没用钱来道德绑架。有时候大人以为小孩什么都不懂,其实她们早已长大,并且成熟的令人忽视了年纪。

阳光,圆圈晨曦的你,都存在我心里!花姐打下这行字。

关掉推栏,屏幕上出现一个笑着的男孩,和一只蓝色的蝴蝶。

我没死,又看到了半月后的太阳,亲切又熟悉,母亲眼角的泪痕说明了一切。手术后重症监护室进不来,隔着玻璃的我像在太空船里一样,抽动一丝面部肌肉和贴着玻璃的母亲对望,血缘关系的联系,令彼此都陷入了苦痛感情下的温暖。

ICU令人失去尊严,能推出去重见天日便算幸运,万一就此长眠,我会失去很多告别的机会,至少我还有牵挂的人,此时独立无助一片苍白,除了床头静默的机器声。我还想和亲人相处久一点,还没见过花姐和小喵,我想活下去!

若我离开,老爷子会伤心。活着是责任,我会尽量活长久一些,手术后好痛,药,好苦,我会有一个二十岁的夏天吧!等我恢复好些后,想与花姐和喵道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她们。因为我害怕,被留下的人,是最痛苦的。

从小我知晓自己不会长寿,但,不知道原是这么短。终是会草草收场,我害怕,与你们越多牵挂,越多不舍。抱歉,容许我自私一点,若是撑过夏天,生命线会涨一点,方叔这样告诉我。我知道中途离开病房的他,是去擦拭溢出的泪。

因为答应方叔,我会认真配合治疗。因,病久苦多,伤春悲秋的话太多, 那日写完后关闭了消息,待病愈全后我想去法国看花姐和喵,一个惊喜值得等上几年。

养病的日子及其无聊,想与花姐讲话,除开游戏,我也只有这些无聊的废话了,伤脾耗心的废语,有时候想想我一个人无聊就可以了,何必牵累你们听这些负面的情绪。

但是不讲话,恐与你们渐远,讲话,又忧虑你们生厌。

抱歉,还是没有忍住,我写下了好多话在本上,母亲不让打开电脑,只好趁不挂水期间,拿出方叔带来的本子写下草草几页。我舍不得,我怕再无机会了。

希望,动画史有一行是花姐的名字。

希望,欢喜一生的人海里有几人,是花姐和猫还有陈曦!

一年后,法国一栋别墅的合租屋内。

喵在一旁看着主人抽泣,主人很少这样。她是打开了一个箱子后,翻起手上的本子才这落下水珠般的泪。那个箱子真不好,主人为什么要打开。

阳光走了,阴霾仿佛在缓缓吞噬世界,他怎么会是修远!花姐早该想到的,他如何找到自己的。

男孩一声不吭地走了,花姐曾想过诸多不好的后果,无数次勾勒出男孩的样子,原来他一直住脑海里。曾经的懵懂情感裹了一堆的玻璃碎渣,眼前的东西慢慢模糊、割裂,心里白霜一片。转学离开,是因为父亲病情加重不得不转院,他溘然离世后,她曾想再次回去学校,可他已经不在。男孩字迹清秀有力,完全不似病态的身子。她托母亲几经打探遍寻,才找到阳光所在城市的医院,终于知晓男孩的住址,找到他家,寄来了最后的文字和一片凄凉。

而他竟然就是修远!

亲爱的

眼泪,别轻易地掉

珍贵的要守护好

如果不小心我突然离你而去

亲爱的

你会不会还记得

曾有人为你歌唱

一夜又一夜

......

歌曲已近尾声,明日电台又到了点歌节目,此时飘出主持人柔和的声音:

“这世界本就不完美,不完美才构成了有趣的人生,人会出故障,即使我们身体里面出了问题,阳光也会照进去,试着和亲人敞开心扉,因为她们始终是最爱你的人……曾经有个男孩叫修远,他有喜欢的花姐和小喵,还有担心他的方叔和母亲,他是幸福的,欢迎大家时常打电话进来为所爱的人点歌……这里是明日电台,我是主持人阑夕!”

“明日电台就是告诉大家,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正如《乱世佳人》书中最后所言。”

主持人阑夕知道修远再也听不到这些,但她想说,哪怕男孩远在天边。

她放开录音键,这录下的声音,她要寄给远在法国的女儿。

随风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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