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记忆
雪的记忆
全世界都在下雪,唯独我的世界在下雨,又冷,又潮。
是呀,有几个人不喜欢下雪呢?曾经,冬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那时候很冷,冷的湖里可以结出厚厚的冰,人可以在冰上行走,可以在冰上骑车。那时候很冷,冷的屋檐上挂着又长又粗的冰凌,有的可以从房檐上拖到地上。把湖里的冰碎一块,用刀砍成一个圆,中间钻一个小孔,用树枝插着推着跑;把房檐上的冰弄断,攥在手里让它慢慢融化,或者咬在嘴里吃掉它,那时候的鞋经常是湿的,手总是冻的通红,甚至手背都是皲裂的。
那时候的冬天,也是天天盼着下雪,最让人惊喜的是靠着窗户睡着,早上被大人叫醒说:“下雪了”。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万籁俱寂,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好。起床吃饭,然后踩着厚厚的雪,留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和一串黑色的脚印。
早上行人总是最少的,所以也是最美的时候,听着脚步声,走在旷野上,偶尔有树上的积雪被风吹下,落在脖子里,凉凉的,不经意的抬起头,还能看到几只飞鸟掠过,然后就又是一簇簇雪花噗簌噗簌落下。
“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那时候的冬天总会有一两场大雪,麦苗上堆着厚厚的积雪,雪上萧条冷清,学下春意盎然。记得有好几次都是在放寒假的那天,在搬着凳子拿着试卷和寒假作业回家的时候,雪就不经意的下来了。走在已经翻过土的稻田里,硬硬的很硌脚,但小孩子都不爱走寻常路,越是难走越想试试,平坦的路是留给大人的。
下雪总会给小孩子带来很对乐趣,堆雪人打雪仗,在雪地里放炮仗自是不必多说,抓鸟撵兔子也尝试过。抓鸟是跟闰土学的,扫除一片雪地,露出地面,撒上粮食,用一根棍子把簸箕支着,紧张地攥着绳子,满怀期待地等着,只不过至今没有抓到过一只。抓兔子就更不得行了,人肯定追不上兔子,只能用狗了,因为听说谁家的大狗追到了兔子并带回家了。
然后我们就带着狗跑到山坡上撵兔子,当然我们是不管狗是不是跟兔子差不多大的。有的狗放到雪地里,肚子都挨着雪了,别说撵兔子了,走路过坎还得抱着,让它们自己走,连人都追不上,那个时候真的是很傻很天真。
随着年龄的增长,幼稚的事儿就做的少了。每次下雪,总想在人最少的时候在雪地里走走,到山坡上看看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非常喜欢的一首诗,每次读到或者想起,总能脑补出各种画面。所以现在的冬天非常喜欢烤火,通用的火炉,火苗摇曳,烤个红薯,烧个花生,吃不吃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特别是天将黑要黑的时候,天空飘起雪花,伴随着几声狗叫,然后有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大概也就这样了。总感觉这才是冬天该有的样子,外面天寒地冻,里面其乐融融。
所以,我就很喜欢雪,喜欢“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惊喜;喜欢“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的淡淡忧愁;喜欢“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的落寞;喜欢“草木鹰眼疾,雪尽马蹄轻”的酣畅豪迈;也喜欢“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的优美……
因为雪,喜欢了冬天,因为雪考研时报了东北的学校,可事与愿违,折戟沉沙。造化弄人的去了西南,南辕北辙的结果,就是离雪越来越远。想过很多次,去故宫看看,看看那金光闪耀下的白瓦和红墙;去雪乡看看,看看晨光沐浴下的白色屋顶上升起的袅袅炊烟…
总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就越来越难见到雪了,特别是这些年,雪越来越少,甚至整个冬天都难得一见,曾一度怀疑是不是我们那边的农民开始不种小麦的缘故……
这些年离我最近的一场大雪,是刚开始工作的那一年,在南京,想一想也五六年了。非常大的一场雪,没过脚踝,穿普通的鞋根本无法行走。试想一下,多年见不到的大雪,突然在一个充满历史厚重感的城市(金陵)见到了,那是多让人欣喜的事情。可是路上的雪一夜之间全没了,听说是市政府号召各个区各个街道的公职人员连夜清除的,为的是不影响第二天的人上班,唉,可真是一个充满爱的城市。后来找到一个积雪没有融化的地方拍了一上午的梅花。
再后来就没见过大雪了,自从没了大雪,我就不再喜欢冬天了 ,甚至有点讨厌。没了雪,冬天还是冬天吗?是的,移情别恋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就开始喜欢秋天了。因为冬天,又冷,又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