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
今年过年回家,听我奶奶说,做了多年钉子户的三爷前些日子终于搬走了。
三爷是我爷爷的三弟,被鬼子驱赶着下过矿,也跟着八路去扛过抢,还有张相,胸前挂满了军功章。三爷从朝鲜战场回来以后耳朵就不大好使了,说话得大声喊。他老人家守着分的房子和地,打了一辈子光棍。据说年轻时候也有好些人家的姑娘不嫌弃他耳背,愿意跟个当兵的,可我三爷死活不同意。我太奶奶骂他,他也不吭声。
奶奶说,三爷是忘不了过去相好的,隔壁村刘村长家的闺女,静芳。
静芳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能上学的姑娘。每天清早叫她哥哥送城里女子学堂去,天黑了再接回来。每每从村口过,都有不少大小伙子挤着去看女学生的蓝布衫和花辫子。
三爷不好意思总盯着人家姑娘瞅,只会夜里悄悄地护送静芳回家。据我奶奶说,比她亲哥还勤快哩。只是她哥不识好歹,把三爷当小流氓打了一顿。这事传成了笑话,姑娘家气哭了,三爷往后再不敢去了。
后来静芳哥地里干活摔了腿,没法接了。静芳路上遇了狼,叫三爷给赶跑了。三爷回到家,膀子上一大条血口子,是静芳扯了缝书包的黑布给包好的。
再后来静芳哥去闹革命,把静芳也带去了,说是做随军护士。刘村长家的门槛越发高了,十里八乡都得给面儿。
可惜好景不长。鬼子进了村,静芳兄妹没了信儿。三爷去打听,正赶上鬼子糟蹋新媳妇。刘村长去拦,叫鬼子打折了腿。三爷安顿好刘村长,自己也去投了军。
三爷背着一身伤回来,静芳却留在了水的那边。锄完地,三爷坐在垄头。五十年过去,三爷也从棒小伙变成了老太爷。
有天邮局寄来包裹,是静芳的日记和相片,还有一双鞋。三爷粗粝的手掌摸过这些年心上姑娘的脸,打仗都没叫过苦过的人直掉泪。
将近一年里陆陆续续的来了十来封信,后来就断了。人不在了。三爷怪伤心的。
再得消息就是三爷病重了,嘱咐小辈们把骨灰扬了,他要游过去见见人。
想必两位老人家如今早已团聚了吧。
图源:那年那兔那些事儿文/这是一个写文的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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