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爱未歇》28 风雪相随永不弃(一)
未榭没有回家,而是来到朋友孟辰家中暂时躲避。
不用脑子都能猜到,现在的家里一定乱作一团。
孟辰也是单身,独自居住在一栋高档公寓。
他去参加了未榭和林曼一团糟的订婚典礼,了解典礼上发生的一切。
未榭进门后只说了句要在这里住几天,之后便始终一言不发。
……
孟辰拿出酒杯,斟满白兰地。
“来,未少!我真是佩服你啊!弄得典礼现场鸡飞狗跳。你倒好,一个人溜了,落得逍遥自在!来,喝酒!”孟辰端起酒杯。
未榭连喝三杯,仍然不语。
孟辰一肚子的疑惑:“未少,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样大闹订婚仪式,让林家人颜面尽失?你一直很理智的啊?”
未榭突然哭嚎起来,像个孩子一般。在孟辰面前,完全不用顾忌自己的形象。他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拿酒瓶。
孟辰也不拦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别的女人?”
孟辰知道,只有情伤深入骨髓的那种痛,才能让一个男人情绪彻底崩溃。
过了一会儿,未榭稍稍平复。
“还记得我让你查过的夏墨吗?”
未榭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孟辰突然明白了,夏墨?就是上次那个住在自家酒店的姑娘。
原来是因为她?
那次未榭让孟辰亲自帮他调查,酒店里有没有住了一位叫夏墨的姑娘,未榭还开车上门迎接,孟辰就知道,未榭一定是爱上了这个女孩儿。
后来收到未榭与林曼的订婚典礼邀请,孟辰还唏嘘不已,误以为未榭也变成一个对女人始乱终弃的浪荡公子,或者为了家族利益,自愿成为牺牲品。
现在看来,是自己误会了他。
他根本不是什么浪子,倒是情痴一枚!
“未少,你说的那个夏墨,她在哪儿?”孟辰问到。
“在哪儿?飞了,飞到天边儿了!在遥远的美利坚!”未榭语气里带着委屈与懊恼。
“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让她走掉?”孟辰不解。
未榭不语,自顾自地喝酒。
孟辰见未榭不回应,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已经飞走了。
“你打算怎么办?这回你和林曼的婚事算是彻底凉了,你不会就这样孑然一身,孤独终老吧?”
“怎么可能?我会等她回来,她说过,外面的世界再大再精彩,也不如自己的祖国好,她一定会回来的!我等她!”未榭看着眼前的酒杯,坚定地说。
“她这一走,肯定一年半载回不来吧?你等她?等她带着爱人和孩子回来找你吗?等孩子乖巧地叫你一声叔叔?”孟辰急切地提醒他,“一个女人初到异国他乡,多么孤独,处境多么危险,最近女留学生失踪事件发生了好几起。她现在正是最脆弱,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未榭抬起头盯着孟辰,竟喃喃地吟起了诗词。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那是遥远的美利坚,又不是平城吴市石市!”
“管它美不美,隔山隔海算什么?你有胆量大闹订婚典礼,想把未婚妻送进监狱,山和海有什么可怕的?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俱可平。”孟辰越说越激动。
未榭眼睛一亮,自己平时不怎么爱读书,竟不知这首诗词还有后面几句。
他定定的看着孟辰,突然诡异地笑起来,看得孟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连续飞行13小时后,夏墨乘坐的飞机在底特律机场落地,她站到队伍后面,等待入关检查。
看着陌生的人,听着陌生的语言,站在陌生的场所,夏墨觉得仿佛进入了异世界,一个远离尘嚣的安宁之地。
顺利入关之后,她坐在候机大厅等待转机,打开手机,启用在国内就准备好的北美手机卡,给父母报了平安。
国内的旧手机号她舍不得扔掉,便也同时用着。
乘小飞机到达大学所在的小镇State College时,已经是当地时间晚上11点半了。
小镇位于阿巴拉契亚山脉腹地,入夜时分,空气中已经有了初秋的凉意。
来机场接她的中国留学生,是个热情细心,阳光帅气的小伙子,英文名叫Daris。
Daris在她上飞机前就嘱咐她要备一条毯子。从底特律开往小镇的小飞机上,冷气总是开得很足,到达小镇时也会感觉天很凉。
Daris帮夏墨放好行李,开车向夏墨提前租好的房子前进。
蜿蜒的山路起起伏伏,旁边没有路灯,更衬托出月光的清澈澄明。
车子从北向南一路穿过小镇。
Daris一边开车给一边给夏墨介绍,路旁这栋建筑是材料系,那边的是法学系,不远处还有农学院。这里的教授自己养奶牛,专门研究怎么做好吃的冰激凌,就连哈根达斯的技术人员都亲自来向教授请教。
他还告诉夏墨,校园里就有冰激凌店,有时间一定要去尝一尝。
两人互留了电话,Daris说夏墨初来乍到,如果需要用车或者其他帮助可以联系他。
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房东已经在门口等候。
屋前空地上停了两辆车,还有一片翠绿的草坪,一只路灯立在草坪边上,发出昏黄的光,像极了植物大战僵尸中大卫房子的后院。
Daris帮夏墨把行李搬到门口,便开车离开了。
房东于先生也是个华人,几年前来到这个小镇留学,后来做起了二房东的生意,专门把房子租给中国留学生。
于先生帮夏墨安顿好行李,收了2个月的租金,也离开了。
这栋房子里除了夏墨,还住了两个中国留学生,都是男孩儿,门口的车就是他们俩的。
已经12点多了,两人早已睡下。
夏墨有些口渴,一个人来到厨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靠墙的台子上摆满了锅碗瓢盆,水池里放了几只未清洗的盘子和碗,垃圾桶中的包装盒满得溢出来,整个屋子乱得像哈尔的移动城堡。
夏墨从一堆炊具中找了一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锅,烧了点水,倒进随身携带的水杯。
她回到卧室,从行李箱中拿出被子,整理好床铺,坐在床边。
屋内的地毯仿佛许久没有清理过,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儿,破旧的木床,稍微一晃就吱呀作响。
长途旅行20多个小时,如今却毫无困意。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皎洁的明月旁有云朵飘过,顿时生出些许悲凉。
现在自己的家乡应该正是阳光灿烂的白天吧!
她开始怀念家乡的热闹与喧嚣,怀念未榭温暖的笑脸与臂膀。
她开始怀疑,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未来?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疑问。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那就算跪着也要一直走下去。
也许,给自己一些时间,会慢慢爱上这里。
……
第二天,夏墨独自一人来到学校。
校园里长满了高大粗壮的栎树,枝繁叶茂,架起满园阴凉。
几只小松鼠在树枝上上蹿下跳,还有的在树底下忙忙碌碌地埋橡果子。有的小松鼠尾巴并不长,后背上还带着两道深棕色花纹,看起来还没有成年。
触目可及,到处都是绿绿的草坪,草地上还有黄水仙和郁金香在盛放。
年轻的学生或坐或躺在草坪上,聊天,读书,吃午餐。
校园里的塔楼响起钟声,远远望去,灰白色的塔楼,配上湛蓝的天,棉花糖似的白云,美得不像话!
女人,早就不再需要依附男人而生,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把生活过得活色生香!
……
时光如梭,从不会因人过得快乐或悲伤而减慢半分。
三个月后,校园里栎树的叶子一片金黄,枫树被染得火红。树下的草坪上也铺满了或红或黄的落叶。环卫工人背着类似于喷雾器的东西,开足马力清扫落叶。
小镇已是深秋时节!
夏墨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适应了学校与住处两点一线的生活节奏。科研生活虽然有些枯燥乏味,但少了无畏的纷争与恩怨,也落得轻松自在。
她觉得与两个男生合租有诸多不便,便从那栋别墅搬到了离学校和超市更近的联排公寓的一间studio(类易于大开间)。
她还考了驾照,买了一辆二手车,小镇的公交车实在太少,半小时或一小时才有一班,而且一到周末就停运了。
本打算开车去学校,可是学生专用的停车场离实验室太远,比从公寓到实验室还要远,那辆车也就变成了周末买菜专车。
夏墨习惯每天乘坐公交车去学校做实验,再步行回家。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按计划完成一天的实验,整理好所有物品,准备回家休息。
又是晚上10:30,这个点儿公交车早停运了。
夏墨推开厚重的楼门,一阵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围巾。
突然,有什么东西掉落到眼睫毛上,她抬头一看,竟然下雪了。
大大的雪片漫天飞舞,像一群欢快轻盈的小精灵。
栎树林中漆黑一片,夏墨在林间小路上顶着风雪快步前进。
昏黄的路灯下,草地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突然,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迎面撞了上来,夏墨仓促躲闪,被绊倒在路边草地上,手机和耳机也掉到了雪地里。
骑自行车的是个黑人男人,他显然喝了酒,扶起自行车骂骂咧咧地跨上去。
夏墨一阵害怕,站起来快步离开。男人停了一会儿,也骑车扬长而去。
她走到大马路边,路边的人行步道上因为没有树木遮挡,积雪已经快到脚踝了。
回家的山路正好是下坡路,又湿又滑,平时步行不到半小时的路程,估计得延长到一个小时。
夏墨想了想,决定用手机叫一辆Uber出租车。
一摸口袋,才发现手机不见了。她欲哭无泪,只好折回栎树林。刚才太慌张,一时竟忘了到底在哪里摔倒的。
她在小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喃喃地说:“夏墨啊夏墨,你怎么这么笨?怎么不提前看天气预报?”
突然,雪地里发出微弱的亮光,手机屏幕一闪又黑了。
夏墨赶紧跑过去,捡起来,用手把屏幕上的雪擦干净。
她打开手机,屏幕显示“已为你拦截2个骚扰电话”,点进去,竟是未榭的号码。
夏墨顾不得多想,继续打开Uber APP 准备打车,却发现周围竟然一辆车都没有。
她发出打车呼叫,十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司机接单。
夏墨心一横,决定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