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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止渴(十)

2017-06-26  本文已影响0人  高予沫
文(原创)/高予沫

夜太深了,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浸在墨水里。公路上车水马龙的景象早就消失不见,但饮鸩止渴的门前还停留着很多夜不归宿的人的车子,它们不像酒吧里的人那样,随处走动着、喧哗着,它们没有将手放在别人的腿上,也没有在别人背后做任何小动作,他们只是,或者说只能规规矩矩的停在那里。

“你怎么看待一个未满十八周岁的女孩子,这么晚了还独自在酒吧里喝酒这件事?”欢伯那几根修长的手指依旧在敲打着大理石吧台,节奏慢慢合辙上詹姆斯·科顿的Black Night。

“买醉或是等人,来酒吧的不都是这样的人。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她未满十八周岁?”

“我看你好奇的不是这个,而是我的身份吧。”欢伯眯着眼睛看着我,两边的嘴角自然上翘,露出他的官方笑容。语气平静,看不出是恼怒还是怎样。

“我好奇你就会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欢伯收起笑意说。“我觉得她买醉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之前她一个人已经喝了很多杯不同的酒了。那杯Daiquri估计无论如何是喝不下去了。”

我又转过头看着那个女子。女子左侧身子朝向我坐着,因为她稍微低头看着酒杯的原因,所以齐肩长发稍稍遮挡住了面容。我真的好奇欢伯是如何知道女子未成年的。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紧身抹胸裙,脚上是一双鞋跟像锥子一般的高跟鞋。我想,如果被她踩一脚的话,绝对会是一件可以让自己两个多星期都无法忘怀的事情。

“你这算是职业病吧?”欢伯满脸笑意的问我,“一直盯着一个人看可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特别还是盯着一个女孩子。”

的确如此,可能是因为总要观察人和事以便发现故事写出故事的缘故,自己总喜欢盯着身边的人看。当然也会出现看得出神的时候,尴尬也因此变得在所难免。

“不过仔细观察人也是一门学问,一个人西装革履却没刮胡子,那他可能是出门时过于匆忙。如果一个人的鞋上有不止一个人的脚印,那么他可能是坐了一辆非常拥挤的公交车或是一列地铁。如果一个人衣服光鲜亮丽,鞋子却没有了它原本的颜色,那么这个人多半是个生活邋遢且粗心大意的人。每个人的手也能表现出些东西,经常打字的人不会留过长的手指甲,常年做农活的人手纹里会有泥土的痕迹,这是无论怎样都清洗不掉的。学生右手大手拇指的右侧、食指与中指的左侧会有明显的硬茧,划船运动员则会在掌心处生出硬茧,而一个经常开枪的人除了掌心会生茧之外,他的食指会出现变形的症状。”我对欢伯解释道。

“可想要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直接询问么?”说着,欢伯离开吧台向女子走去。他走到女子身旁,低头附身对女子说了些什么,之后又碰了碰女子面前的Daiquri,然后右脚向后撤了一步,身子随着脚步向右转了点,抬起右手指向我所在的方向。女子距我较远,并且科顿的蓝调子还在酒吧里回荡着,所以我也不清楚欢伯究竟对女子说了什么。只见女子抬起头看我一眼,随后拿起自己面前的Daiquri,步履蹒跚的向我走来,欢伯把双手插进裤袋里,紧随其后。

看着女子像踩着云朵一样轻飘飘的步伐,就不难看出,她之前的确喝的够多。不过女人还真是神奇的物种,尽管醉得脚下画着十字,但穿着高跟鞋的她却没有一次出现崴脚的迹象,只是手中的酒随着摇晃的身体不时有几滴飞出,溅到手上。

“大叔,听说你想跟我上床?”女子把酒杯放在吧台上,双手扶着吧台,以便足够稳的把自己的身子放在我身旁的椅子上,之后便愣愣的看着我。

我吓得赶紧摇头否认,告诉她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同时我把目光投向已经走进吧台里的欢伯。欢伯摊开双手同样摇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男欢女爱,各取所需嘛。”女子依旧盯着我,然后伸出手指向欢伯,“就像我付给他钱,他递给我酒一般,公平交易。不过……他可比你好看多了。”

我没得辩解,欢伯长得的确比我好看,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笑的时候眯着眼睛漏出整齐的牙齿。用《硕人》里形容美人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几句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多谢夸奖。”欢伯得意的说到,“不过小妹妹,世间可没有公平可言,并不是你付出多少就能够收获多少。而且,人心是最叵测的。就像刚刚我只是告诉你,如果你喝了这杯酒的话,你口中的大叔会帮你付了之前所有的酒钱。我可没让你过来调戏这‘大叔’。”

“男人脑子里想的不都一样?他怎么这么好心帮我付酒钱。”女子总算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我也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帮她付钱?”

“不好意思。”欢伯看着女子说到,也不知道他是说给女子听的,还是说给我听的。“那么你一会儿把我调制的Kir Royale喝掉,我就不收你酒钱了,怎么样?”

“原来想同我上床的是小哥你呀?”女子眼睛有些迷离,仿佛很快就要醉倒的样子,“不过,一个调酒师真的有权利私自给客人免单?”

“如果我还兼职饮鸩止渴老板的话。”欢伯边说边往香槟杯中倒入大概4/5的发泡性葡萄酒,然后又往杯中倒入1/5的黑醋栗利口酒,最后他又往杯中礽入一块翡翠色的石子般的东西,整杯酒随之逐渐的变成淡绿色,并发出微乎其微的绿色光芒来。

女子看着香槟杯里的酒笑呵呵的说:“小哥哥你可不要骗我呦,没记错的话Kir Royale应该是暗红色的吧?”

“如果不能够创新,我又怎么会是饮鸩止渴最好的调酒师呢?可敢喝?”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敢喝这一事实。一口下去,杯中的酒已经少了多半。

又一个喝下“倾心”的人,她究竟会怎样呢?我还在想着的时候,女子却先开口到:“我说,这世上的好男人不多了吧?”

“这问题,我俩该怎么回答呢?”我看了眼欢伯,旋即说,“世上还有很多好男人这种话从我嘴中说出,多半会像妻子出庭作证自己的丈夫没杀人一般毫无说服力吧。”

女子摇摇晃晃的伸出食指,指着我鼻子,说:“很庆幸你不替自己的同胞开脱。”

“没什么可开脱的。”我喝了口眼前的Daiquri说。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人都是利己私己的,既然事情有利于自己,那么其自然要触及到其他人的利益。这无论是在逻辑上,还是在现实中,都是说得通的。别以为圣人很伟大,他们伟大无私的背后是想要宣传自己的思想的决心。

不过好也罢,坏也罢,它们都是因为世界需要才存在的。好与坏原本就是对立面,原本就要互相依存的。就像光与影一样,没有黑暗的对比,没人清楚什么是光明。又犹如国家一般,既需要政治家军事家做足光彩照人的事,也需要亡命徒地痞流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女子放下手,面对吧台做好,同时抬起头看着酒吧顶部昏黄的灯光说:“也许还是有好男人的吧,大概是我自己行色匆匆,没有遇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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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止渴(九)
饮鸩止渴(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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