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歌的捉挠（七五）

2022年04月28日

这是一个标准的北方春天，老陆一直在等待着温暖的到来。当温暖终于露面时，躲在身后的会是炎热。春天是一个狡猾的货，见了面点一下头，转身离去华丽又绝绝。北方的春天只是一个概念，老陆每年都为它规划出了丰富的内涵，而概念作为概念，每年在老陆面前的表现都是一样的。老陆所有的等待，都是在向夏天靠近。

很长时间没和大家聊了，我是黑哥，已经两岁半了。

这段时间起居规律，户外时间延长，身体苗条了一些，上下楼步履轻盈，得到了老陆的肯定：这才是狗的样子。

老陆还是老样子，剃了光头略显慈祥；维尼消瘦了许多，毛发茂密目光坚毅。老陆评价维尼：是个爷们儿。小区里面疼爱维尼的人离开了几位（工作原因），维尼的痛在心里，维尼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写在后背上。当玩耍结束维尼转身离开我时，腰身是平的，头是高昂的；如果我能看见它那时的目光，那目光一定深不可测。维尼转身离开我时的冷漠，比春天戏耍老陆的态度要严肃得多。维尼依然会和我追逐撕咬，但维尼不再热衷。维尼会花很多时间思考，或者，不思考。维尼放弃了一味玩耍的狗生态度。

这段时间太阳晒得足，后背的疹子基本好了，我在草地上闲逛时也无牵无挂。

其实，春天已经活生生地摆在了面前，只是老陆不知足。开黄花的蒲公英，开紫花的地丁，还有开白花的不知名，一片一片的，嗅来嗅去，意乱神迷，黑鼻头上面粘上的花粉可以证明一切。老陆武断地以为我不在意春天的到来，我不怪他，一个对四季更迭没有正确理解的人才会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去年秋天，老陆对正对家门的一块大草坪动了歪心思。他买来了一公斤的矢车菊种子，想对它进行革命性的改造。秋天多风，种子直接撒下去，多数会被吹到三角山上去。老陆不傻，他等到了一场秋雨，一场冷冷的秋雨，挥撒种子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在门洞台阶上避雨的我目睹了一切，我不知道老陆的怪异举止会发展向何处，我也无心干预，毕竟，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我和他之间有着很大差异。

四月初，从第一株蒲公英破土而出开始，老陆变得躁动不安，经常俯下身去查看，还要翻动石子、树枝，找寻心目中的矢车菊芽苗。当黄花紫花成片时，老陆停止了找寻，转身问我，“黑哥，这些野花其实也挺漂亮的，你说是不是。”我盯着老陆看了几秒钟，想判断他问话的真实意图，也没看出什么倾向来，只好说，“你说漂亮那就是漂亮。”

在这个标准的北方春天里，老陆学到了他早就该知道的道理。一株花草，它应该生长在什么地方，它应该活成什么样子，不是一件可以被别人轻轻松松安排的事。一株花草，它有自己的选择权利，也有自己的生存策略，这些，就是生命的意义。

维尼，现在和E区的小白和小黄来往密切，这是它的选择，我就觉得很正常。老陆如果待我不好，有朝一日离家出走，我首选的去处也是E区。那里也有一片芳草地，那里也有大树和车轮。

后山的牛群已经开始放出来吃草了，这就是春天的证明。无论是牛还是牧牛人，他们都要比身边的老陆聪明许多。老陆自己可能也意识到了，只不过不肯当着我面承认。

很高兴能和大家聊一聊，我是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