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马蹄》后来的闰土便再没了少年时的灵动
春秋战国时期,战火连绵不断,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对于百姓的苦,庄子感同身受。在那样的大局里,有些人不免会发出疑问:为什么?天下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是它本就如此?还是有一个霍乱的根源?上古之人的生活是怎样的?尧舜禹时代人们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如果就此霍乱下去,未来又是怎样的?
而庄子,就是这样的代表人物。
就此,在对于现实诸多问题的一系列思考下,庄子成长了起来,升华了起来,后来逐渐地体悟到人性本身的光辉与完备,逐渐地追朔到老子的大统思想,融进了道的虚极圆满的境地里,为世人诞下了《庄子》这样一部奇书。
所以,庄子里面的哲学思考,是对怎么构建孔子大同世界的研究,也是对人本身“性命”之学如何过的真切与幸福的研究。
《庄子·马蹄》和上一篇《骈拇》一样,对于社会现有的“美”(所存在的概念,或者说是观念)进行深度的探讨与质疑。本篇取名《马蹄》,综论述,以马的角度来思构世道里的管与被管者,“马蹄”二字,也意有奔波劳碌之嫌。
开篇即讲:
马,蹄子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吃草喝水,尥蹶子撒欢,这是马的真性情。纵使有高台大殿,对马来说也毫无用处。
伯乐,是相马的高手,人们都知道“山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与此同时,伯乐也是治马、调教马的高手。伯乐治过的马,放在人群里各个都是赤兔这种等级的精良俊马。是名副其实的大师。伯乐于马匹的调教上面,是功名显赫,是名副其实的大师。那伯乐是怎么治马的呢?
对于收录于伯乐手下的马,他先是给马打烙印,给马剪鬃毛,给马钉铁掌,给马上笼头,再套上络头和绊索,关在槽枥棚厩之间。这一番折腾下来,养的众马就死了十分之二三了,然后还要饿它们,渴它们,让它们奔驰,让它们整齐划一,步伐一致。前面是马嚼子、马铃铛的困扰,后面有马鞭的威胁,这样一来,马已死去大半。木工善于做木材,陶工善于捏治陶器。但就陶土和木头的本性,难道是天生就要符合那些规矩和标准吗?于马而言,马也是如此。伯乐治马无非是通过扭曲马的本性让马符合人为制定的标准,其名为“治”马,实则是否为害马呢?
把这个实情放到整个社会里,那是否这也就是治理天下者所犯的过错?
“我”认为善于治理天下的人,黎明百姓有他们固有不变的本能和天性。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浑然一体没有偏私,这就叫作任其自然。所以在道德昌盛的上古时代,人们的行为总是那么持重自然,人们的目光又是那么专一而无所顾盼。在那个时代,人与万物合群而生,没有分界,禽兽成群结队,草木顺性滋长。人们可以牵引禽兽到处漫游,也可爬到树上窥视鸟鹊之巢。这便是伏羲氏,皇帝所在的那个至德之世。
在至德之世中,人与万物浑然不分,哪里知道什么是君子和小人的区别!人与无知之物一样,他的本性就不会离失;人同无欲之物一样,即为他的自然素质;自然素质不变即保持了人的本性。这便是王阳明真正所讲的“知行合一”,也便是“述而不作”的孔子理想中的大同世界。
等到世上出了圣人,勉为其难地去倡导所谓仁,竭心尽力地去追求所谓义,于是天下开始出现迷惑与猜疑;放纵无度地追求逸乐的曲章,繁杂琐碎地制定礼仪和法度,于是天下开始分离了。所以,天然的木料不被剖开,谁能做成牺尊之类酒器!白玉不被毁坏,谁能做成珪璋之类玉器!大道不被废弃,哪里用得着仁义呢!自然本性不离失,哪里用得着礼乐呢!不站在人道的视角里,就以本性而言,毁坏天然木料用以造成器具,是工匠的罪过,毁坏道德以推行仁义,这是圣人的罪过。当然,这里的圣人是指世俗所推崇的圣人,而不是老庄眼里的圣人。
《道德经》原文是这样说的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
故老庄又说“绝圣弃智,大盗乃止”,“圣人不死,大道不止”。
老庄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还是以马为例。
马生活在陆地上,吃草喝水,高兴时颈交相摩,生气时相互踢碰,马所知晓的就只有这样了。等到后来给它鞍上车架,戴上月牙状的辔头,这样一来,马就懂得斜视御者不肯前行,屈曲头颈抵抗马轭的限制,抵撞车子篷幔,狡猾地吐掉口勒,偷偷脱掉缰绳。所以马的机制形成与人对抗的动作,这完全是伯乐的罪过啊!
上古赫胥氏的时代,百姓安居却不知道做些什么,走动不知道去哪里,口里含着食物嬉戏,鼓着吃饱的肚子游玩,人们所能做的就只是这样了。等到圣人出现,娇造礼乐开匡正天下百姓的形象,用仁义作标榜来慰藉天下百姓的心,于是人们便开始千方百计地去寻求智力,争先恐后地去竞逐私利,而不可制止。这便是天下乃至于人心“不安”的开始啊!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话不单指物质上的分化,同样的也指人的精神、思想、道德、品行上的分化。既然已经到如今的地步,面临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剪不断理还乱的繁杂的多方人文理念里,那还能怎样补救呢?
补救之法,大一统的观点即为“修行,修心、修道”(修补道德的完善)以备修身立命而无患。那为什么要补救呢?当下在物质如此丰富的社会里,每个人过的快乐吗?每个人是否也会有“人到中年而不得已”的那种无奈和虚无感呢?
庄子下一篇——《胠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