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儿时那场雪(散文)
怀念儿时那场雪
文/刘先卫
农谚道瑞雪兆丰年,但南方的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虽经历过2008年南方遭遇历史罕见的低温、雨雪和冰冻灾害天气,却绝没有数十年前我降临人世的那场大雪令人怀念,至今刻骨铭心。我的人生际遇与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雪有关。那场大雪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久久没有融化,以至于渗透到我的骨髓,影响了我整个一生。
母亲说,我是出生在农历腊月二十九日,窗外鹅毛大雪纷飞,父亲为了全家生计在外奔忙,年底迟迟还没有回来。佰父家正在杀年猪,杀猪代表着过年。我不谙世事,这是长大后从母亲那儿得知的。后来母亲还告诉我,我是姥姥接的生,姥姥是什么样子呢,可惜我根本没有印象。
上午有邻居陆陆续续过来,关切地寻问母亲我出生在哪个时辰,按照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来说至关重要,它不仅仅关系到一个人的前途命运,甚至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母亲对所有人重复地说上一遍,我是清早杀猪的时候出生的。而我在心里不断纠正母亲,怎么没有听到台上屋场有猪嚎叫?整个世界无声,我却清晰听到雪花落地的“唰唰”“簌簌”声,犹如天籁之音令人心旷神怡。白皑皑的雪花洁白无暇,在漫空中朵朵飞舞,象一个个小天使一个个小精灵,欢呼雀跃敢情是在迎接我的到来。
事实上当我睁开第一眼,天气寒冷不由全身打了个哆嗦。生在寒冬腊月,据说,那年的大雪好大,二十八晚上整整下了一夜晚。气温零下几度,先是从盐粒到飘絮,再到如棉花,铺天盖地都是雪白雪白的,把进出的山路都淹没了。黛黑的青山盖上了白被子,屋后山的杂树穿上了白褂子。我家住的是土砖房,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晶莹剔透的雪花把有些暗淡的室内照得蓬荜生辉。母亲陪嫁过来雕龙画凤的木床和古色古香的衣柜成了我的人生见面礼。
第二天雪霁初晴。得了讯的父亲从外面深一脚浅一脚赶回了老家,在弯曲的山路上走得热气腾腾,厚厚的积雪上留下父亲一串坚实的脚印。父亲踩着“咯吱咯吱”响的雪声进了屋,我的降临人间,似乎不合时宜。大人们喜忧参半,我能看见父亲满脸喜悦的背后,自豪的神情里透着些许疲惫。在我上面,父母亲生养了四兄妹已夭折了一个,这在缺衣小吃的年月里全家生活甚为拮据,也许以后的日子将过得更加艰难。
日上三竿,孩子们已经在屋场的空地上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爆竹零零星星地炸响了起来,睡醒的牛儿时不时在牛栏里哞叫几声,麻雀三三两两在雪地上扑腾几下,四处在寻找粮食。垄里的井眼冒着热腾腾的蒸气,台上、湾里、还有周大屋,周遭几个屋场鸡犬相闻。喜鹊站在枝头卯足了劲儿欢叫,预示着新的年景即将到来。我小小的愿望和幼小的心灵里,对人生充满了无限憧憬和幸福生活的向往
待我摇摇晃晃长大几岁后,母亲虔诚地请八字先生帮我算了一卦,先生问什么时辰。母亲说天光光亮杀猪的时候,末了补充一句,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先生眯着眼好半晌后肯定说我有富贵命。当然这是逢迎主人的吉利话,听起来比较顺耳,让人充满愉悦感,以至于大人们在乡邻面前也有了炫耀的资本。何况谁都不愿意讲真话去得罪别人,那样会砸了自己赖以生存的饭碗。
生活不易,有人靠卖死力气打工为生,有人会耍嘴巴皮子骗几个小钱,也有人绞尽脑汁算计别人发财,我却一名不文毫无建树。值到过了一个又一个隆冬一场又一场雪花,我一生平平淡谈,生活即不富也不贵。难道我的人生就象雪花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这是件很可悲而又值得反思的事,没有精彩过程的人生丝毫不值得别人同情。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也将我童年斑澜的梦想砍得支离破碎。一生碌碌无为无声无息的我,不由时常怀念起儿时腊月那场大雪,于凡尘俗世中聆听雪花落地的声音。此刻,浮燥、迷茫的我是到该静下心来参悟的时候了。其实拥有一份简单快乐的人生,这才是幸福生活的真谛和人生至高境界,我愿象雪花那样潇潇洒洒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