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时期的爱情》:借用爱情之名,说尽人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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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对获得诺贝尔奖的《百年孤独》无比崇敬之心,我开始拜读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期待着“魔幻现实主义大师”笔下的爱情故事会绽放如何耀眼的光芒。
马尔克斯笔下的人物好像都具有一种对人生孤独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于一种“自我缺失”,我们穷极一生去追求弥补自我缺失的另一半的过程称之为“爱情”。
在书中,爱情,不过是人们对抗孤独的一种手段,有人耗尽一生求而不得,有人不费吹灰之力却能轻松地享用一生。
一 弗罗伦蒂诺.阿里萨:爱而不得的孤独
似乎单身家庭长大的孩子都有某一程度上的性格缺陷,潜意识地憎恨抛弃他的父/母亲,或者极度迷恋抚养他的父/母亲,有的人甚至过早地组织一个新的家庭以弥补童年家庭不完整的遗憾。
出身单身家庭的男主人公弗罗伦蒂诺.阿里萨有许多致命的性格缺陷,文艺感性异于常人,他甚至没办法正常写好一份商业公文,同事都诟病他的公文极具抒情和诗歌色彩。
在这种性格缺陷使然下,弗罗伦蒂诺.阿里萨可以仅凭一眼就爱上女主人公费尔明娜、并为她痴迷大半生的举动也是情理之中。
弗罗伦蒂诺.阿里萨身上有着完美主义者的情怀,他对费尔明娜一无所知,却认定她是被诗歌魔力理想化的姑娘,爱得一发不可收拾。
另外弗罗伦蒂诺.阿里萨也有着完美主义者的致命伤:得不到人生就不完美。所以为了完美他下定决心要得到费尔明娜,不管她是否已经结婚,不管她丈夫是否在世。弗罗伦蒂诺.阿里萨凭着这股意志熬到年老,熬到情敌去世。
常人说,人生三大痛苦是爱不得,求不能,生别离。
五十一年来,多少世事变迁,仍不能磨灭弗罗伦蒂诺.阿里萨心中对费尔明娜的执念,他是无比孤独的,孤独到坐立不安,一到夜幕降临他就要找不同的女人厮混,孤独到见过了几百个鲜活动人的女人仍不能让他的心感受到温暖的爱意,不肯与“失去费尔明娜”的事实和解。
在《霍乱时期的爱情》里,极端的孤独不是午夜时分的难以入眠,也不是牵肠挂肚时潸然泪下,而是肉体不听从灵魂的人格分裂。弗罗伦蒂诺.阿里萨只要一想念费尔明娜时,就会约女人出来云雨一番,完事继续对费尔明娜保持“童贞”。
物理生命在现实世界中尽情纵欲,灵魂生命却在精神世界中克己复礼,对费尔明娜忠贞不二。这种变态的人格分裂到底是怎么样的痛苦。
二 费尔明娜.达萨:困于无爱婚姻之中的孤独
因为一场误诊,费尔明娜跟乌尔比诺医生有了第一次的交集。这并不是一场什么美好的邂逅,费尔明娜因为乌尔比诺医生在听诊时看到她的隐私部位而觉得被冒犯了,心存厌恶,导致她在第二次见到乌尔比诺医生而表现得异常傲慢无礼。
这一举动却引起一向被女性追捧的乌尔比诺医生的兴趣,他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对费尔明娜展开追求,甚至动用他贵族身份的关系请来学校校长来做说客,对费尔明娜施压答应求婚,这让她内心对他又多了几分的抗拒。
费尔明娜因为乌尔比诺医生声势浩大的追求收到许多匿名女人的恐吓信,再加上父亲的命令、校长的施压,她完全感受不到被追求的甜蜜和优越,只有满怀的愁思和恐惧。
出于对一个人的厌恶、抗拒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仅凭一场婚礼就可以消除以往所有的坏印象而爱上另外一个人呢?所以费尔明娜是不爱乌尔比诺医生的,她把自己嫁给他当成是一件命运使然、不可抵抗的事。
拉丁美洲是一个十分重视阶级、门第和财富的社会,这也导致了婚后费尔明娜跟乌尔比诺医生的贵族家人格格不入,贵族婆婆看不起她暴发户的出身,在众人面前吐槽她受教育程度低,甚至羞辱她不会弹钢琴。偌大的家庭里,只有费尔明娜一个是外人,如何叫人不孤单?
张爱玲说,生活就是一袭华丽的袍子,却爬满了虱子。表面上,费尔明娜在贵族家过得风光无限,锦衣玉食。实际上,她精神贫瘠,内心孤独。孤独的压迫令人恐惧,人们驱逐孤独的方法各不相同,有人攀山涉水看美景,有人纵情于艺术国度,有人集邮。
这也是为什么费尔明娜婚后痴迷于收集各种各样的工艺品、小玩意、小动物的原因,用乌尔比诺医生的话说,她的收集品放到满屋都是,几乎没有他落脚的地方。
嫁入贵族之门那一天开始,费尔明娜再不属于自己,她属于乌尔比诺的贵族家庭,她代表的是贵族太太的身份,时刻肩负着贵族家庭荣辱的门楣。无论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她人前都要摆出一副处事八面玲珑以及“我很幸福、很高贵”的姿态。
长时间的自我缺失使费尔明娜在丈夫死后迫不及待地想找回自我,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年迈之年不顾子女的反对,二次叛逆地跟随弗罗伦蒂诺.阿里萨登上环游世界的游轮。
社会地位和文化的差距始终令夫妻两人无法共情,例如在欧洲蜜月旅行时,费尔明娜偶遇奥斯卡要大胆过去拿签名,而乌尔比诺却觉得这件事会令他羞到想当场死亡,极力制止。夫妻两人想法如此南辕北辙,彼此不懂对方的内心世界。貌合神离,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费尔明娜碰见丈夫出轨一个容貌、气质都不及她的黑人女人时,她不敢也不能把丑事弄得人尽皆知,只能选择自己离开出走独自疗伤。
犹如《人间失格》所写的一样,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把自己的崩溃告诉别人,她只能一个人面对疾风暴雨。于是孤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费尔明娜吞噬!
三 胡维纳尔.乌尔比诺:自我实现压力下的孤独
根据马斯洛层次需求理论,人类的需求从低到高分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
当人的低层次需求得到满足后,人不再满足于当前的现状,开始追求高层次的需求。
乌尔比诺医生出身贵族,他的低层次需求已经得到了满足,接下来的人生他都是为了理想、抱负、自己的能力得以发挥而奋斗!
在社会名望极高的父亲逝世后,家族的重担和期望都落在乌尔比诺医生身上。对于在文明欧洲生活习惯的新青年,当他在回家路上看到破败落后的家乡,他开始想念在巴黎美好的一切,例如自由的人文氛围,美丽鲜活的女友。回到家乡的一切不适应都让他沮丧,他悲伤而压抑,却不得不屈服。
回国后的乌尔比诺医生肩负着巨大的压力:一方面他要继承父亲衣钵济世救人,另一方面他要做出成绩来延续贵族家庭的荣耀。
创新和守旧的冲突是永恒不变的历史命题。乌尔比诺医生在欧洲学习科学和先进的医术,斗志满怀地想在仁爱医院大展拳脚推行新规,却处处遭到同事的质疑和嘲笑。他的革新精神和偏执的社会责任感与这座落后的城市格格不入。
叔本华说过,在人群中,智力程度越高的人,相比于其他人而言,越能感受到痛苦的存在。这种痛苦大多是孤独。他们因为难找到思想与之匹配、互相理解的同类而孤独。
乌尔比诺医生也是如此,他想救治霍乱的病人,他想整治家乡的卫生环境,他想提高人们的卫生意识,他有着心系民生、包容万物的心胸,却难以在这条改革路上能并肩而行的同伴。
所以出身贵族的乌尔比诺医生居然会跟落魄又残疾的穷人赫雷米亚.徳圣阿莫尔做朋友,并不定期地驾马车到贫民窟跟他下象棋也可以解释得通了。医院里没有能够交心的朋友,却跟徳圣阿莫尔在象棋方面一拍即合,这也是孤独使然。
最后
《霍乱时期的爱情》讲尽了人世间各种爱情的模样,堪称是爱情百科全书,实则描绘出了不同情景下人们的孤独状态。按马尔克斯的说法,爱情会稍纵即逝,唯独孤独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