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感 | 病中碎笔 Ⅰ

文 | 喵咛先森

图 | 喵咛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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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文长 | 1871字，一点生活杂感和想法，大约需要您3-5分钟

今天算是第二次记这种东西，从前也未曾认真记录过，也一直认为这么记录下去是颇为羞耻的行为，总感觉看起来太不坚强。

去一边儿的坚强。

又是头痛，整晚，隐隐的，沉沉的，钝钝的，定的闹钟关了，吃下药片。继续睡觉，想着下一个闹钟想起来的时候就会好起来，然后下一个闹钟又响起来，依旧是那样，下一个闹钟，依旧，直到现在，六点四十。

病得久了，似乎对身体的异常就愈发敏感。

乐观吗？我自认为是乐观的人了，当年医院没有确诊还在学校等待床位的时候，查到诊断标准，一条一条核对，对到最后竟然异常开心，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满心的欢喜，甚至忘了得病的是自己；前年气胸喘不上气，直到后来积液出现，弯下腰再起身，哗哗的水声，也觉得蛮好玩，手术要在胸口切开一个小口，从胸口上镜子的反射中，可以看到医生的每一个动作，胸口的皮和肉一层一层的划开，导引管从口子里戳进去，再缝好，也看得蛮有兴致。

不知是从哪天开始，我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正的乐观，到底自己是不是在假装乐观了。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是活成了对命运的抗争，还是这本身就是生活。

从很久以前就头痛，久到现在都记不清与之相关联的事情，直到去年，有一次头痛欲裂，一条胳膊完全抬不起来，挪腾到医院排队核磁，第二天正式确诊了脑白质脱髓鞘。啊，可不要啊，要是我左手瘫了，还怎么证明我是左撇子呢。

高中的时候看到奶奶一点点失去记忆，失去人的灵气，变得木讷，眼神变得迷茫，便开始害怕甚至厌恶老年痴呆，最怕某一天自己也会变傻，变得喜怒无常。像是空壳，像是秋天未被采摘的丝瓜，外皮褶皱、僵硬，在冬风中晃着，空落落的种子细细簌簌的声音，可怜、可恨，又让人心疼，我相信我的奶奶还是在某一处好端端的活着的啊，被困在这样的一个境地。

还好，在大学生病住院的时候，奶奶已经分不清父亲和我，或是她的弟弟和我的父亲了。还好她永远活在了过去的迷乱的记忆之中了。

最近一贯的头痛迁移了战场，从右边到了左边，从前些天开始疼了四五天。昨天就是，今天也是，明天依旧。隐隐的，沉沉的，钝钝的。

现在就是明天了。

现在是第三天了。没有想到这么一篇小小的日记竟然写了三天。

今天好多了，今天休息，今天的天依旧很蓝，坐在家中窗前的桌旁，抬起头，阳光照在对面楼顶围栏上，银灿灿的好看。秋天慢慢近了，秋天慢慢深了，天渐渐凉了起来。

说不上喜欢哪一个季节，哪一个季节都可爱啊，夏天的时候有时会嫌弃一身的汗珠，但是暖烘烘的太阳很好，还有深浅不一的绿色，还有只有夏天才欢喜到惊喜的流水，和只有在夏天才欢喜到惊喜的瓢泼大雨，秋天的雨水就有点刺骨了，但是秋深了，草和树都黄了，扑簌簌的落一地，大地也休息了，一身的轻巧，之后就是冬天，在南方上学的四年更让我对雪花欣喜若狂，咯吱咯吱的踩在雪上的声音，虽然冻得耳朵和指尖通红，但是真的想像北极熊一样在雪堆中打一个滚啊，或是肚皮贴着地在冰面上滑行，河开了就是春天，就是再一年。

从13年第一次住进医院开始，就被告知做好和疾病永远共处下去的心理准备，有时小心翼翼，像是呵护一颗藏在身体深处，薄玻璃做成的内核一般，呵护着它，但大多数时候却总是忘记。如果生命的意义就是维持生命的长度，那真的就像是在悬崖之间的钢丝绳上颤颤悠悠的前行，或是是真空中漂浮着的水珠，无着无落。

家人盼着我乐观啊，盼着我积极啊，像是过年就要有过年的喜庆，团圆就要和和气气。像是能剧凄惨又淡然的面具，我活成了一个面具，一个连自己都需要的面具，一个面对自己都无法摘除的面具。

对面一栋楼的一扇窗子打开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伸出手在窗子护栏中放了些什么，然后消失了，楼上带孩子的老两口，抱着淡蓝色的小衣服，推着婴儿车从窗前走过。

这就是生活啊。大家快乐着，大家悲伤着，大家厌恶着，大家羡慕着，大家憎恨着，但大多数时间，我们只是毫无感情的活着，这就是生活啊，说不上喜欢，说不上讨厌，说不上可悲，说不上鄙夷。这就是生活啊。没有太大情绪波动起伏似乎正应该是生活的常态，其他即是疯癫。生命就是渴望正常的，因为不正常就意味着隔离。

人活着究竟是在为什么而活着呢？没有大脑，与皮壳无异，没有躯体，就像是被泡在鱼缸之中，鱼缸之外就是幻影。人，能感受，能情绪，能思考，就算是活着吗？人，是在为了感受，为了情绪，为了思考，而活着的吗？家里的小动物们，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单纯个体生命的延长和群体生命的延续吗？我是高估了人类还是低估了他们？

我现在不知道，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好啦，今天虽然休息，但是学习不能耽误太久啊。

再见啦，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