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邓丽君及其歌声》

2019-05-09  本文已影响0人  海上枫泾吟客

重读《邓丽君及其歌声》

蔡宏伟

    邓丽君的忌日与母亲节挨得这么近,让我记起巴尔扎克对欧也妮的评价:“天生的贤妻良母,却既无家庭,也无儿女”,真是不胜感慨。

    我在2006年的一个冬夜写了这篇《邓丽君及其歌声》的文字,感谢她的歌声一直以来所给予我的精神滋养。在现实生活的苦难、无趣面前,惟有她的歌声尚能唤醒内心倦眠着的温情。

    一直记得有她的《漫步人生路》相伴的那些静如止水的日子,对于一个厌倦现实的庸俗、浮华的人来说,这样的日子恰如云中漫步。

    一个内地青年靠读《水浒》《三国》及斗争整人哲学营就的世道人心,无疑是与正常的人性乖离的。很不幸,我就生活在这样的世道人心中,听听邓丽君的歌,为的是好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她其实是有儿女的。而且为数不少。

【附】

邓丽君及其歌声

    我有位同宗的兄长,特别喜欢阮玲玉,家里收藏了诸多与之有关的剧照、杂志。娶妻后,一日被河东狮悉数查获,付之一炬。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我在结婚前把自己所有与异性(不含妻子)有关的书、报、信、照片全部烧毁。改革之初大陆有关邓丽君的文字、图片资料,我原先是收集得很齐全的,但为了家庭的幸福和安宁,统统交付灶君公公。至于盒装磁带,全让表弟带走,据他说,到现在差不多已让他儿子全抽成空心萝卜了!

    我现而今只剩下对邓丽君及其歌声的回忆。这种感觉,就像当年为了她去了泰国,却没去清迈一样。

    在我的青春岁月里,若没有邓丽君歌声的陪伴,我完全有可能长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我!

    在村小读书的日子里,我很少做值日生,也很少做回家作业,整天考虑的是如何逃学,如何找同学打架。那时我最大的文化启蒙,就是去大云镇(在嘉善)上听郭三佬说书。我崇拜的是牛皋、张飞这样的猛汉,弄了条镇竹木场里拴狼狗的铁链,想像中的快事就是如何把人打倒,打服,打出血来。在乡野田间狂奔,在河边地头暴走,在街巷里弄逡巡——假如金庸、梁羽生的小说早些时候传入大陆,我不敢想象自己这种“破脚管”的习性会加深多少!至今,老家仍有幼时被我扔瓦片破了相的已届中年的妇人,檐角被我掏鸟窝瞪蹋的老木楼。

    当家族中人痛恨我没一点“读书人家”子弟的因子而迁怒我母亲,我母亲流着泪恳求娘家的一位长辈把我转到镇上的学校读书时,他们发现,一身洁净衣服从镇里学校回来的我,居然会很有礼貌地向他们问好!他们不知道,是一个女人的歌声,唤醒了一位懵懂少年内心潜存着对生活之上的美的追求的热望!这个女人就是邓丽君。

    我现在想来,邓丽君的歌声的最大特点是渗透了甜美的宁静感。她让你回到你自己的内心,想像与平日粗俗的日常生活迥异的精神世界的平和、优雅。她唤起了我对更高层次生活的向往,在某种意义上,她的歌声串起了我与数十数百年前在清风泾啸歌吟咏的祖先的联系。终于她让我明白,外在的杀伐不是一个男人刚强勇毅的表征,内心的充实、宁静才是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前提。我由此关注起了精神。

    她的《在水一方》、《但愿人长久》、《独上西楼》,催发了我的对于古典诗词的感悟能力;她的《海韵》,使我比同龄人更早地去研读徐志摩、戴望舒的诗歌;她的《丝丝小语》、《恰似你的温柔》,促使我对桑间濮上的男女嬉戏有了某种警惕;她的《香港之夜》,诱发了我对都市的向往;她的《漫步人生路》,则给了我经受人生风雨洗礼的自信。她最让我心动的是《原乡人》,不仅从此确立了我看当代文学非台港不观的正确文学观,而且至今让我对钟理和先生充满崇敬之情。

    我在大云镇上读初中的时候,类似谢晋影片《芙蓉镇》里那个敲锣高叫“运动了”的人的人还是有的。老师中就有这样的,在大会上如此训学生:“不要凶(酗的白字音)酒,不要留长发,不要听邓丽君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不要……”这个人后来听说还高升了,大概今天仍在浙北的某座县城里依了“潜规则”在掳钱和玩女人吧!我就是在那样的境况中,接受一个来自台湾的女人的歌声的滋养。

    她在泰国清迈去世的消息传来,我沿着嘉兴南湖的东南岸缓缓绕行。傍晚到家比平时迟了一个半钟头,妻子露出欲审问的神情,我先发制人:

    “我有个老师去世了。很伤心,在南湖边坐了会儿!”

    “要去参加追悼会吗?”

    “太远,去不了!”

    那晚起,我有了一个习惯:备课、写作一定得戴上耳机听她的歌,否则总会觉得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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