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浣发

2017-07-22  本文已影响0人  慕籽

长长的,很好看。有一切芳香的气味。

她躺在他怀里,凌乱的小屋子,只有她躺着的那一小块地方,是整洁的。像为她而建造的小城堡。她的呼吸温热在他的肩膀上,发梢在他手指间不安分地缠绕。

他亲吻了她的额头,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别闹,”她轻轻的说,又沉沉地睡去,他用另一只手,往床头柜上翻找烟盒,好不容易找到,刚刚抽出一支烟,她咪着睡眼,轻轻捶打他,说“不许抽”,他摸了摸她的头,把烟盒轻轻地放回远处,微微侧过身,抱着她,阳光游动着,越过窗帘,浸在他的背上。窗子透了一个小缝,冷冷的,吹进来一股秋风,早秋,温凉的风,有些潮湿。

“喵——”缩在书堆里的一只猫,在阳光里轻声叫起来。它舒展开圆滚滚的身子,伏在一本村上春树的书上。在角落里,不知过了多久,又缓缓地“喵——”一声。

风,细腻地像情话。

他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好像也睡着了,梦到在威尼斯的桥上,风吹过,闻到了普罗旺斯的薰衣草。

不知何时,她开始看着他,眉眼笑了。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胳膊,脸庞,停在他的嘴唇,柔软地点了点,他好像是笑了,还仍在水路间划船吗?她不知道。

天花板上的灯,还在亮着,手机闹钟在响,是舒缓的英伦小调。她伸手去拿手机,不小心,弄倒了桌上的咖啡杯,还好,里面的咖啡已经喝光了。只是溅出几滴余留的水渍。她用手指,缓缓地擦拭,像抚摸着他的肌肤。

音乐停了,一下子,空气凝结在两个人的目光中,他醒了,从一个遥远的梦里。

她笑了,融化在一抹柔光里,她正要起身,他突然就抱住她,“我要去洗漱啦,快来不及了”

“不要,陪我一会”

“不是一直都陪着你呢吗?”

“可是,我还是一直都在想你。”

“那,怎么办呢?”她又笑了。

“你说呢,”他开始吻她。 她轻轻地躲开,又吻了一下,又躲开。

“亲爱的,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吗?”她问。

“不会,除非死了”他说。

她倒在他怀里,悠悠地说“死了,那还是会分开的,我怕死。”

这回,换做他笑了,“我陪着你呢,死了,也要去找你。”

“可是,死了以后什么样子呢?”

“别想了,我在呢,就想想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他笑着,声音,轻柔地像潺潺流动的溪流。

“去去去,这么讨厌。”她又起身,这回,他没有抱住她。她刚走了两步,准备打开房门,回头说“过来吧?”手指微微一勾。长长的白色睡衣,垂下的黑发,和,散发着光亮的眼睛。

“宝贝!你真漂亮”他走过去,又要吻她。

“帮我洗头发,”她转过身,打开房门。

猫从书堆里跳出来,撞翻了高高耸立的鞋盒,它受惊似的,又窝回角落,用爪子挠着破旧的地板。

水蒸汽弥漫,狭小的客厅,青水泥的地面,洗发水的香味。他捋起她的长发,她弯着腰,抬头间扬起的水滴,落在青水泥的地面,像一副丹青画上开出的花瓣。

“有出版商联系吗,最近。”她忽然问。

“总会有的”他笑着说,“知道吗?今天我梦到了威尼斯。”

“维尼?”她摇了摇满是泡沫的头,转过脸问。

“是威尼斯。”他贴近她的脸,说。

她痴痴地笑了,“威尼斯,我一直很想去那里的”

他看向窗外,树干遮盖了一大半阳光。

“对了,今天别去上班了。我们出去走走。”他说。

“去哪?威尼斯吗?”她欣喜地问,但转念,又平静下去。

“小傻瓜,现在可去不起威尼斯,带你去看维尼好不好。”他笑着,于她而言,灿烂如朝阳。

“哈哈,真的吗?我要看活的。”

“你就像维尼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胖吗,哼。”

“不不不,一样可爱。”

风从窗隙走近,飘起风铃一样的笑声。

他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看水珠,从发梢静静滴落。泡沫,融在水里,融在,两颗心上。

她闭着眼睛,听着,他的手,在发间,温柔的声音。

“去哪呢?”她打破这宁静,说。她心里想,会不会要求婚呢。想到那,脸上就多了一抹微笑。

“嗯,去看风景。”他看着她的笑容,说。

“哪里有风景可看啊?”

“你就是啊。”

头发慢慢地垂下,吹风机温暖的风,吻在发间。

头发还没干,就出门,“走一走就被风吹干了嘛。”她穿上鞋,拉起他的手,走出小小的房间。外面,一束阳光,让人睁不开眼。

行道树摇曳着,沥青马路软软的,他们,像走在云上,挽着手。

“还记得冬天吗,你看到第一场雪的时候,很开心地对我说‘好漂亮啊’,那时候,你告诉我你最喜欢旅行,你要周游世界,我说过,要带你去看富士山的雪,喜马拉雅的雪,阿尔卑斯的雪。”他笑着对她说。

“记得啊,我要和你一起,去哪都行。”她把头靠到他肩上。风,挂在湿润的头发上。

“要是没有我呢?”他忽然问。

“没有你,不行,我怕,我不要没有你。”

“可是,你总有一个人的时候吧。”

“我不知道,答应我,别让我一个人。”

他沉默了一会,说“我爱你啊。”

“我也爱你。”她攥紧他的手,仿佛,很怕他忽然就逃走。

马路上远远地驶来了一辆婚车,头车是一辆福特的房车,后面跟着一对黑色捷豹。

“谁家这么大排场。”她望着呼啸而过的车队。

他没有看,“嗯,有钱人多的是,不知道又是哪一家。”

她说“我们结婚,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他没有说话。

两个人走着,像永远都走不完那条街。

几只麻雀从电线杆上惊飞。

天晴朗的似乎永不会有阴雨,他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出口。她正等待着什么,沉默着。

头发,已经被风吹干了,柔亮,在空气里,发丝轻轻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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