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
大雪已过,冬季正式登场。季节不知不觉地在风雨里交替。前日还有太阳,虽然不太有热度,但清亮还能够铺满世界。从晴好到风雨,对世事的沧桑来说只是须臾,就好像时钟滴答的鸣了两下。
忽然想起那年南下,是绿皮火车,没有空调,车窗开着。在长江以北还有凉风进来,混着钢轮撞击铁轨的声音。而自从列车踏上南京长江大桥,凉意逐渐消退,至中间,夹着蒸汽的潮热扑面而来。那潮热此后一直陪伴着,今生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的还有那列绿皮火车。于人的个体而言,火车是巨兽一般的存在;于长江大桥而言,那列火车最多只能算个侏儒,或者是巨人眼里的格列佛;而于长江而言,那列火车只能算是一叶舟船。
参加工作以后又坐了数年的绿皮车,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经常出差。绿皮车还是像舟船一样载着我穿梭于各个省份之间,从江南到海滨,从江南到中原,从江南到华北,从江南到华南,也有从江南到西北老家。既然是出差就有返回的时候,但返回的还是江南。再过长江却不曾有同样的感受。而自己也终于适应了江南的温婉、梅雨、高温、秋促和冰冷。
初到江南,同事都是本地人,还不习惯吴侬软语,或者说是听不懂;也不习惯清淡的饮食。于是常常被取笑,只能跟着大家学习方言,逼着自己习惯江南的酒菜面饭。花十几块钱买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又花了几块钱整治,而后在每个休息日骑着它转遍了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那时候这个城市很小,小的不到40分钟就可以骑着自行车穿越整个城市。也骑着车去钱塘江畔看潮水,去登这个城市所谓的最高的山。对于那个时候的城市,那辆自行车就像是小小的舟船。空调还是稀罕物的日子,实在不能适应气候,于是去电影院,经常看通宵的电影,小小的电影票就像舟船的船票,而那些个电影,陪着我度过了很多年里的不眠夜。后来在武林广场南边附近的中山路开了第一家拉面店。安装了玻璃窗子,从兰州请来的师傅在窗子后面拉面,红火了好多年。有时候干爷(姨夫)会带着我们去吃,——即使不吃,路过的时候也会驻足,看上一会儿。再几年,羊坝头开出了数家西北风味的清真餐馆,马上就成了消遣乡愁的地方。一次,在路边的水果店里看到了红纸毛笔的广告,写着“宁夏西瓜0.68元/斤”——而当时市场上的西瓜基本上是0.4元左右的价格。那个夏天,便成了这家水果店的常客。
学会了方言,说的也算熟练。但本地人说,你的方言里有北方口音,是北方人吧?回家,与乡亲朋友用方言聊天,他们说:你已经有南方口音,不是北方人了。再后来,那些西北风味餐馆为了适应,为了生存开始调整口味,和本地的菜蔬结合起来。于是很少再光顾,偶尔自己动手做一餐印象中家乡的饭菜。
人生漫长,数十年是由年季月天时分秒组成;人生短暂,数十年不过是回眸之间,生于世,必飘零,而飘零,就似摆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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