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数学科学学院  17级免费师范生班  王铮

（一）

正午的天气不应该这样。大风吹卷着树木，发出肆意的狂笑；乌云密布，压抑着树木微弱的呻吟；气氛浓烈得让人有些害怕。

我从雷声中惊醒。看到窗外的天气，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悄悄爬下床去，隔着房门，隐隐约约听到了骂声和哭泣声。我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床上。

自从哥哥上了高中，他每次回家，总会带回来一摞摞的做完批过的试卷，然后爸爸一张一张的翻阅。这是少不了批评的过程。爸爸总会劈头盖脸的把哥哥骂一顿，然后哥哥再带着满脸的泪痕回学校。

有时晚上我睡不着，可以听到爸爸妈妈在悄悄说着什么。

“他上的可是全市最好的高中，结果现在你看看，各科才考这么点分，再这样下去明年高考肯定什么也考不上啊！”

“所以我得好好给他补补，别管他哭还是闹，先把成绩搞上去再说……”

“当初要是叫选文他压力可能还小一点吧？”

“文理都一样，不好好学就是没出路！”

……

他们谈论的内容我似懂非懂，有很多个夜晚，我就是在这样的谈论中入睡，又在早上昏昏沉沉地醒来。

既然我不懂，想必也就不必多管了吧。

我想去找壮壮玩，他还欠我一张游戏卡呢。刚想动身，忽然想起我们昨天吵架了。我本打定主意他不找我道歉我就不和他玩。现在想想，觉得没有必要，还是我去道歉吧。毕竟我们是好朋友，要互相包容。

刚打开房门，爸爸火山喷发般的怒骂声就涌进了我的屋子，我惊地拍坐在地上。骂声听多了，这么令人害怕的场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爸爸阴着脸，就像窗外的乌云，只等雷声响起就下瓢泼大雨。爸爸摔门而去。窗外是阵阵嘶吼的雷声。雨却没有下。

我不能再站起来，因为我颤抖的双腿已经不能支撑住我的身躯。我看到哥哥默默地坐下，拿起笔重新做题。他不断地啜泣，后来变成连绵不断的低声哭泣。我被爸爸吓住了，也被哥哥吓住了。

哥哥从来不会哭的啊！

（二）

哥哥是个很棒的哥哥。我上一年级时，同年级，六年级有个人高马大的小混混找我要钱，我没给他，他打了我。哥哥看到我肿起来的脸，二话没说找到那个小混混一顿好打，不知道给多少人报了仇；我们一起去看望奶奶，买了西瓜，切好后先给奶奶递上，然后就切一块最中间籽最少的瓤最红的给我；妈妈给哥哥的零花钱，哥哥从来都是省着花，攒起来，一个月就能给我买一盒巧克力或者一个奥特曼玩具。

哥哥会弹钢琴，是学校的篮球队长，还写得一手好字。虽然他的成绩一直不突出，但在我眼里，这样的哥哥才容易亲近。他每次参加学校组织的钢琴或者书法比赛，都会捧着奖状或奖杯回家。他作为队长，带领着学校的篮球队在市级比赛中折桂。

不管比赛中受多少伤，哥哥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我很佩服他。

哥哥真的是个很棒的哥哥。

（三）

但是在爸爸妈妈眼里，学习好才是硬道理。初中毕业，爸爸妈妈托人把哥哥送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希望他能考个好大学。哥哥明白爸爸妈妈的苦心，学习也很努力。但毕竟学校高手云集，在名次进步微小的状态下，哥哥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成绩反而开始下滑。爸爸着急，要求审查哥哥的试卷和习题册，也就不可避免地一次次地发生家庭大战。

哥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陪我玩了。我每次跑到哥哥身边，爸爸总会像赶苍蝇一样把我赶走，理由是，哥哥得学习。我不解，只能跑到一边自己玩，玩的时候又被训斥：不准发出声音，哥哥得学习。

一年后，哥哥高考录取成绩下来了。

（四）

四年后，我坐在摆满演出比赛的奖状的桌子旁，耳边充斥着怒骂声。不是爸爸的怒骂声，而是辅导老师的怒骂声。爸爸只在一边坐着，阴着脸，不说话。和四年前一样的阴着脸，窗外的天气也和那时相似。

阵阵雷声嘶吼，却没有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