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记（九）

【出走】

前前后后在家里待了快一个月，闲适的同时也很无趣。昨日晚间，终于接到公司领导的电话，要回去上班了。

行李昨日也已经收拾好，不多。一个行李箱，装换洗的衣服；一个背包，装钱包、电脑之类的重要的东西。

我把行李扔到了车上，吃了早饭，同父母辞别之后，我便开上车出发了。

出了村口，我没由来地想停下来看看，于是我把车停在路边，开了车门下来，端详着这个生活了小半辈子的村庄。

我曾经跟我的小伙伴们去河沟里捉鱼；去山坡上割草、放牛；去偷人家地里的萝卜；去摘树上的桃、李子。

那块青石板上，曾经留下我的足迹；那棵树上，被我踩断的枝丫又发了新芽；那条河沟里，有许多我放生的小鱼。

我知道，这个小小的村庄虽然容得下我的灵魂，但是却容不下我的肉身。倘若不用远行也可以挣钱养家，谁愿意抛下家中的亲人远行呢？

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但不远游就没饭吃，各有各的无奈。

我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驱车走了。后视镜里，弄人们开始割地了，现在不许燃烧秸秆，他们把秸秆割下来之后，捆成一捆，扛回家去，用专门的粉碎机打碎之后，可以用来饲养牲畜。

村庄消失在小山坡之后，我的童年消失在那阵阵欢声笑语中。

公司在另外一个城市，这就是我抵住压力也要买车的缘故。一个人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带着一堆行李，诸多不便，自己有车就好了许多，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想去哪儿开上车就去了。

我上了高速，穿过隧道，到了一个服务站，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

我坐在梯坎上，望着头顶湛蓝的天，上面飘着几朵白云，它们偶尔汇聚成一团，然后又被风吹散。就像人一样，总是聚少离多，一生中大半时间都在路上，等到可以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人已经垂垂老矣。

歇了一会儿，临近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咕地叫，恰好这时服务站食堂里传来一阵阵香气。我走进食堂里，打了一份自助餐，去对门的超市里买了一瓶水，径直坐下来对付我的午餐。

门外的风呼呼地往里钻，吹到人身上，寒风拂面，不由瑟瑟发抖，紧了紧外套。

南方的冬天实在太过漫长，从深秋开始，冷空气来袭，直至来年的清明前夕，才逐渐回暖。

幸好今天天气不错，清晨就见大雾，到中午时分，太阳高高地悬挂在蓝天中，阳光和煦地洒在路上，像一片金灿灿的海洋。

这时候，倘若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倒是可以躺在上面，吹着微风、晒着太阳、唱着歌，想来十分美妙。

可惜，四周全是连绵起伏的大山，连公路都是建在高架上，山坡上全是荒草、荆棘丛、防护林，自然不可能有草地；即使有，也不会在公路附近。

工作的城市，倒是足够平坦，没有大山，道路四通八达的，车辆往来不绝，但是空气却比家乡差了许多。

偶尔抬头看向天空，只见灰蒙蒙的一片，与蓝天白云相去甚远。这样的城市，只适合拼命，不适合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