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史诗（6）
第六节 太华如意
水晶宫里玲珑语，绿雪亭上忆当初。
这是一处内阁，中堂之上供奉着一幅卷轴。卷轴是空白的，晶莹剔透，仿佛一剪凝滞的光阴。
“这就是真迹。”虞湘道。
“怎么会这样？”南宫墨呆了。
“它已经消散了！”杨云叹息。
“怎么会消散？”南宫墨不解。
“有生有灭，自然之道！”杨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位晚来了十年！”虞姬挑开了水晶帘。
“两位兄长，这是我母亲！”虞湘介绍道。
“见过前辈！”两人谦谦一礼。
“这位是杨公子吧，你一定要救救我们虞族！”虞姬向前便要顶礼膜拜。
杨云一惊，连忙止之，道：“长者大礼，云不敢当，若有所用，必然不辞！”
“人道我虞族天之娇子，拥有超然的美貌与智慧，却不知道我们早已为天地所弃！”虞姬一声长叹，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娇贵才是真的，自古以来，我们虞族只能生存在天籁化境。然而，魇魔之乱后，天籁化境不复存在，我们虞族几乎灭族。唯余滇池一脉，幸得云岚先知怜顾，赐下这水兰烟笺，方保得万栽太平。”
“不过，云岚先知当年落笔后，曾道此画也有数尽之时。十年前，这件可怕的事情果真发生了！自此以后，我虞族再无一人能成功化形。”
所谓化形，是指其他族类向人形进化，不化形则灵智不开、灵窍不通。百族之中，有些天生化形，有些幼年化形，但大多数化形都会发生在十岁以内。
“先知预言，到时候会有人持他随身玉佩前来。而那玉佩，就是杨公子手中的太岳青末了！”
“在下也是冒昧一试，没想到这其中还真有渊源！”杨云慨叹。
“这个简单，让杨兄续笔不就得了！”南宫墨道。这天底下若是还有人能续笔水兰烟笺，那一定只会是杨云了。
“其实无须如此！”杨云笑道：“天籁化境不过是小美之境！贵族万古不出，却不知道云岚夫妇早已化莲，给我等后辈留下了大美之境！”
“何为大美之境？”虞姬显得极为震惊。
“大美之境，便是莲境。”杨云解释道：“晚辈正要种莲滇池，待明年花开之时，此危自解。”
一人一鹤，踏着湿漉漉的朝霞，落在苍山洱海之畔。
烟岚幻散之间，一栋吊脚竹楼映入了眼帘。
翠篱之外，站着一个斗笠蓑衣的矮胖身影。
“果老，您在这！”杨云很高兴。
斗笠扬起，露出了一张憨态可掬的熊猫脸。它咧嘴一笑，弯下身，用爪子中的一根竹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熊猫一族的眸子都是碧眼方瞳，而它却是星环玉璧。
人有异人，兽有异兽，这位被杨云尊称为果老的大熊猫就是兰陵榜上有名的异兽太极熊猫，虽灵智懵懂，却有天演异能。
“您说段瑜去天山了？”杨云并不吃惊。
大熊猫点头，两条老寿眉抖的很可爱。
杨云取出笔墨纸砚，直接在鹤背上手书一笺，递给了果老头。
西亘，天山之腰，一泊清泫，色绿如兰，正是那传说中日卧云、夜落星的天池胜地。不过，现在最美的看点，却是那一池水莲。株株水莲，宛若明月栽雪、冰心种玉，当真清新出尘、不可言表。
天池之畔，一亭翠立，寒烟缭绕，上书“绿雪亭”三个月光古篆。
亭盖上，一对情侣正相依坐望。少年白衣胜雪，手持一支碧玉短笛。片片音符宛若轻柔的花瓣，在他的指间唇畔悠然逸散。少女青衫蓝袖，黛发垂腰，静静聆听，楚楚出神，恰似冰雪中一株美丽的雪莲花，让人不觉爱怜顿生。
水岸旁，还有两只白鹤正在翩翩戏水。
这两人，一个是杨云挚友、琴道奇才段瑜；一个是冰雨世家的女儿冰雨露华。
“瑜哥哥，明年太华荟萃你一定要夺魁呀，不然父亲他……”冰雨露华欲言又止。
“妹妹放心吧！自从遇到杨兄长，我琴心依荷，已近圆满之境！”段瑜自信满满。
“杨大哥会不会也参加？”冰雨露华小心问道。
“哈哈，杨兄长是莲道嫡传，境界早已超脱四艺，又怎会追逐此等虚名！”段瑜笑道。
冰雨露华闻罢，方才释然：“嘿嘿，看来是小妹想多了！”
“对了，瑜哥哥，你与杨大哥是如何相识的？”望着眼前一池水莲，冰雨露华不禁想起了那个逍遥不羁、却又让人心生仰望的白衣子。
段瑜放下短笛，目露神往。
“三年前，我在桃花玉溪弹奏了一曲新作《绿汀流》，自问曲清境雅，颇为陶醉。没想到却听闻远处一声叹息。”
“我起身寻觅，却见一人一鹤，正在清水种莲，观其气象，应为琴道高人。”
“我上前请教。来人也未推辞，当下取我古琴，同样弹奏了一曲《绿汀流》。果真是左手青山，右手绿水，双手如鸾凤和鸣，十指似珠碾玉盘。澄然秋水、浩然寒月、磬然山涛、幽然谷应，弦上一分风情，直令人心骨具雪、体气欲莲。曲终乐散，人在云端，身举飘渺化境，神游太和之墟，其情其景，妙不可言！”
“我立即问道。来人笑曰：‘琴者，山水之珠也，以亮、丽、润、圆为上！公子之珠，亮、丽、润已趋无瑕，唯有一圆尚未饱满！’”
“再问其圆，只道：‘天然之妙，若水滴荷心，不能定拟，神哉圆乎！’”
“想必妹妹你已猜出，那种莲之人便是杨兄长！”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春节，作为古来十大佳节之首，每次她的到来，无疑都是普天同庆、万民共贺。
十大佳节，春节、元宵、花朝、清明、端午、观莲、七夕、中秋、重阳、腊八，每一个都有着她独特的历史渊源以及文化沉淀，而春节则又尤为深厚。
古人仰望天宇，以斗之飘移纪年。斗柄东指青龙，木气盛而天下皆春；斗柄南指丹凤，火气盛而天下皆夏；斗柄西指紫虎，金气盛而天下皆秋；斗柄北指碧鳌，水气盛而天下皆冬。
人们总喜欢把春、夏、秋、冬看成是一个轮回，而春节是一个轮回的结束，也是一个轮回的开始。她承载着人们对过去一年美好的回忆，也承载着人们对未来一年美好的希冀。
当然，春节还有一层更为重要的纪念意义，那就是在这期间，云岚先知度化了凶兽年、斩杀了魇魔夕。所以春节，又称过年、除夕。
云岚除夕，我们上文略有提到，度化年兽也在这稍作一叙。
上古之时，夕除了极度的自我增长外，还魔化了诸多族群。完全失去了理性的它们，一度为魔作伥，使得众生更加难以生存。这其中又以五大凶兽最为臭名昭著，排名首位的便是年，另外四个分别是混沌、饕餮、穷奇、梼杌。
当时的年兽四处为患，几乎无不吞噬，就连许多其它凶兽也难逃其口。直到太华山上，云岚出世，一指降伏。后来年兽一直追随云岚先知，不但凶性尽去，就连形貌也有原来的独角獠牙变成了玉蹄金鳞。
说到此处，你可能已经猜出，度化后的年兽，便是当年的五大神兽之首麒麟王。
春节将至，太华杨门自然也是张灯结彩，喜气十足。这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亭台楼榭之间的春联年画了。作为三界共有的文化精粹，春联年画便是起源于太华杨门。
说起来这春联年画，也是从太华福禄衍化而出的一种喜庆形式。至今杨门仍然保留着最为古朴、正宗的传承。薄如绢纸的花笺，浓淡相宜的丹青，勾抹出吉祥如意的联偶、图案。
往年的春联年画一直由杨云来写，今年也是如此。
“大哥，又写好多少幅了？”随着一阵轻风掠过，听荷水榭旁飞来了一匹雪翼白马。马背上一个红衣小姑娘，隔窗来问。
“小妹，这么快就送完了！”杨云做吃惊样。
“嘿嘿，有了小白，当然快了！”
自古以来，杨门便有四下赠送太华福禄与春联年画的传统。其中赠送太华福禄的多为族中长者，被世人称之为福、禄、寿三星；而赠送春联年画者，多为族中少女，被世人称之为春姑娘或春使。杨雪今年第一次做春使，自然是欣喜万分。
伴随着连绵不断的爆竹、烟花，人们在兴奋中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杨门族人便在杨清以及诸位长者的带领下来到明月台上，先知堂前。
明月台，三界公认第一开源胜地，云岚夫妇便是在此教化世人。至今先知堂中，还供奉着呈现云岚夫妇天人合一境界的太华玉如意。
说到太华玉如意，这里还有一段古老秘闻。
相传云岚先知曾虚空画符，谓之曰莲。
云岚化莲，莲符随之物化，变成太华玉莲藕，被供奉在先知堂中。
云岚化瑞，太华玉莲藕也同步变成了如今的太华玉如意。
云岚夫妇卯时化莲，而且后世莲花盛开也皆在卯时，故而卯时也被称为吉时。
吉时一到，先知堂门户大开，一团红、绿、蓝三色华光照彻天地。华光中，隐约一柄莲形如意，晶莹剔透，完美无瑕。
杨门众人面对太华玉如意行了三拜九叩之礼。礼毕时，已是红日东升，漫天彩霞。而后，除了杨清与族中诸位长者进入先知堂中焚香祭祖外，其他族人各自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