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也写不好写不完的他

第一次意识到他不再年轻，大概是决心复读的那次。

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大胆的忤逆他，还记得那天，他在院子里不停地踱步，望着我一次次的欲言又止，渴望我能说出那句：“爸，我不复读了，我愿意去上大学。”但是，我没有。下定了决心的我已经不会再轻易动摇了。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愿意用一年的时间去拥抱自己不确定的未来，那时的我，踌躇满志也不过如此，他的阻拦我根本不以为然，甚至觉得他是老古董思想。到了县城中学门口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雨，他去抱起了我的书箱，一头扎进了雨幕里，我突然发现，那个曾经一只手能把我举过手臂的他，竟然要花上好大力气才能抱着书箱移动，在雨中佝偻成一团的他，走上几步，就要踉踉跄跄的把书箱放在腿上抖一下，步履明显不再轻快，而背影已经瞬间苍老。我的心在那一刻揪成了一团，我意识到原来这个男人已经不再年轻了。如果一个人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父母的老去，那绝对是她刻骨铭心的长大。而那天父亲帮我抱书的场景永远的记在了我的心里。后来第二年，我考上大学以后，某天和他打电话，他突然和我说，送我复读的那天，是他最难过的一次，他说我身体不好，所以他不忍心让我去受苦，好几次他都想开口说，别复读了，去上大学吧。但看见我坚定的样子，就把好几次要说出的话咽进了肚子里。电话这头的我，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了，在那个奋不顾身的高四里，在无数个被失眠折磨的夜晚，原来最担惊受怕的是他，最期盼日子过得快一点的也是他，他说望女成凤是他的梦想，但希望我健康快乐才是他一生的愿望。

我知道，趴在父亲宽阔肩膀上的童年岁月早已一去不返了，而接踵而至的新生活，又让我不停地与他告别。我的父亲，就像一本人生之书，让他的儿女无法参透真谛，但却愿意花上一生的时间去阅读。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我想我永远不会厌烦，只想用心做好父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