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小组S2

不被岁月惊扰的爱情

2017-01-21  本文已影响0人  一碗甜椒

“哎呀!你又拿这么多甜食过来!你爷爷糖尿病不能给他吃!那我自己吃了吧!!”奶奶看着一脸懵的我,一遍用拒绝的态度把我买的零食抱到怀里,一边小得意,而爷爷在房间的一头望着奶奶孩子气的表情,无奈的摇摇头。即将八十岁的他们生活里处处针尖对麦芒,本着担忧对方身体状况而若有若无的偷吃、偷玩。

我看在眼里,甜在心里。言情糖水电影看了这么多年,在我身边鲜活的爱情我竟视而不见。所以当这个题材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的展开他们的故事了。在大年三十的下午,我抱着电脑在家做足了采访工作,奶奶格外激动,手舞足蹈地向我讲述着每一个细节;而爷爷背对着我们收拾柜子,片刻沉默又补充纠正着时间点。因此在沉静的梳理后,对于这份并没有太多奇幻色彩的爱情,我尽量细腻化真实化,让一切归于本真。


他们出生于二十世纪40年代——小青年是高知分子,民航学院毕业后在担任飞机场修理师,跟随项目在各个机场安装通讯导航设备,薪酬不高但技术工种吃香,那个年代就已经环球飞行;姑娘出生在扬州,自小是家里6个孩子的大姐,因父母四处工作需要,相继奔赴太原武汉上海,她渴望学医的念想被迁移定律完全打破。落地北京后,她在电子管厂的流水线上作业,月月工资补贴家用。

这两条故事情节的交叉发生在北京市东城区东四十一条。小青年的员工宿舍搬至姑娘家旁边,因环境窘迫,时常去隔壁热饭打水借饭票。(用奶奶原话说:“反正我俩眉来眼去的,就勾搭上了!”我听后笑的直不起腰来!)久而久之,暗生情愫的萌芽发展成了一段一年多的恋爱关系。姑娘家人嫌弃小青年一个月47块7的工资和羸弱的身板,但鱼水之情终究带他们步入婚姻的殿堂。

于是,1963年夏天一场在民航食堂里举办的婚礼将家族的生命线就此交缠延续。

耄耋之年,奶奶因为皮肤过敏,所有新袜子都要爷爷将皮筋一根根拆除

两人婚后孕育了一双儿子,经济条件不景气,奶奶想再要一女的愿望无法实现,这也使她留下了一生的遗憾。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你爷爷什么都会,就是不会生姑娘!”因为工作时间倒戈,二人无奈将八九个月大的儿子送到苏州让亲戚看养,回到北京后竟然连妈妈都不肯叫。奶奶一面伤心一面用心,在爷爷离家两年出差去阿尔巴尼亚的时间里,隐忍爱护着儿子们。那时候爷爷以外派专家的身份出差,一个月一送的电报成为两人唯一的感情交流。

艰苦时代,他们工资加在一起还不够100块,换了柴米油盐的饭票,想再提高生活质量,爷爷的手艺派上了用场。那时候电视机这个天价的神秘盒子简直是富人专属,爷爷一双巧手在电路板上穿梭了几天就修好了一台二手旧电视。从此爸爸和叔叔再也不用搬着板凳坐在人家门口苦等动画片开演了。除此以外,爷爷还烧得一手南方好菜。奶奶最爱的扬州炒饭和鸡蛋饺在他手下变得温柔可口,在他的宠爱下,随后的几十年奶奶不再进厨房,靠着爷爷一手遮天。

后来我的出生给全家带来了新生的喜悦,奶奶刚好退休在家,白天全心全意照顾我以及料理家事,下午临下班牵着我去把爷爷接回来。据说我远远望见班车开过来,就机灵的大喊:“爷爷回来了!橘子汁回来了”,大家都对我哭笑不得。于是我就每天从奶奶的右手边换到爷爷的肩头上,抓了秋叶被揽入老夫妻的怀里。

爷爷除了厨艺高超,在家里几乎是万能的——工匠活儿做的精细,花上几天时间自己能钉出一个碗柜;缝纫手艺高超,老牌缝纫机在他的操纵下为奶奶量体裁衣,垫肩细致的缝上,收腰衬的得当;钢笔字写的漂亮,自小就一直在矫正我的拿笔姿势,尽管到现在也没改过来。用彩色钢丝弯出蝴蝶,拿药丸壳做精灵球,绞尽脑汁为我的生活增色。而奶奶从专属喂我饭直到四年级的我长得白白胖胖,到现在每每看着我加班归来狼吞虎咽都要再我多吃一个饺子,她喧闹的爱在那里二十年不曾改变。

我从出生到高中毕业,晚饭几乎顿顿不落的在爷爷家吃,十几年的面条味道依旧鲜美。而他们,似乎也习惯我在身旁调皮捣蛋,舍不得打我,黏不够爱我。置办了滑板车,溜冰鞋也不能看别人有我差着。然而大学后渐渐羽翼丰满的我也开始了自己各种文娱生活,大约一周能够见一次面,他们从最初的不习惯到现在还会催我:“是不是工作忙啊,吃完歇会儿赶紧回家!”

每顿晚餐前奶奶都坚持拉上窗帘以防对面楼有人看见,爷爷都谩骂:“谁会看你个老太太!”

爸妈吵架到动手的时候,我会蜷缩在奶奶臂弯里发抖;读不懂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会念起爷爷的神奇口袋,希望他可以修补一切恶势力碾压过后的狼藉。他们极少吵架,奶奶忍让爷爷的坏脾气,爷爷宠爱奶奶的孩子气。他们在岁月墙上镌刻出不被惊扰的爱情,而我的眼是瞬时的相机,影片常在心头放映。

在与骨骼和时间的抗争下,渐渐,我身高超过奶奶了,爷爷做的小板凳年龄超过我了。爷爷做饭的频率变得越来越低,奶奶喊我不要大吵大闹的声音变得低沉了。病魔来的或早或晚但毫不手软,我的忙碌时常将爱的人推到疏远的边缘。爷爷从一场胃癌中恢复过来后元气大伤,奶奶也经常小毛病频发心情烦躁。可是我多么希望岁月不要伤害他们啊,想看他们牵手在我心上走到最远。

还好,这个春节他们依旧相伴着度过,我在旁边煽风点火让两人合照,奶奶始终不愿看自己在镜头里的皱纹,爷爷也问我自己终究还是老了!但在我心里呀,他们未曾变过,就还是一样的深冬,爷爷一碗肉丝汤面的蒸汽熏湿眼睛,我在奶奶温柔的眼弯里吃的香甜。

两人的结婚照和岁数比我还大的大理石纹桌面,直至今年53年金婚 我所深爱的人,不曾老去的小青年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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