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考试之后话语文（2021.04.23）

2021-04-23 本文已影响0人开心就好7947

语文考试结束，和同事们探讨分析试卷，虽已料到题型灵活，但看到真题，还是莫名担忧，越来越灵活多变的教改之下，被现实捆绑得不能动弹的娃儿们，你们的语文会以何种面目收场？

平心而论，这次试卷出得真不错，虽说内容依旧基础、阅读、作文三大块面，但布局构思却颇具匠心。一张试卷，俨然就是一场地域文化之旅，需要学生在短短两个半小时内，跟随“小松（松陵？）”、“小泽（盛泽？）”领略“姑苏水韵”，感悟“鲈乡烟雨”，登“莫釐峰”赏洞庭美景，夜宿同里倾听“千年浆声”，再挥毫书写“对家乡的新认识和思考”，或者“给表弟介绍苏州美景”，并邀他前来做客——这样的游历中，穿插考查字词、名著、古诗文、非连续性文本和散文阅读，考点离不开主题、语言、写法，内容形式虽颇接地气，对考生的要求却提高了许多，他们需借由这打开的一扇小窗，去窥见吴地的前世今生，谈何容易？

现行改革之下，语文确实越来越有趣了，让教学回归经典，回归文化，回归传统，自是极好。让考卷有文化气息，有语文的味道，也是适应改革发展的需求，但就目前考试而言，试卷形式的突变，内容的拔高，于我等农村初级中学而言，是否亦存在转变太快，拔得太高的问题？

这样一系列灵活的考题，对于见识丰富，底蕴丰厚的孩子而言，当然如鱼得水，毕竟它完全脱离了“死读书，读死书”的套路，会让这些孩子像一条条欢快的小鱼，自由欢畅于古今文化的溪流——一场考试，一场游历，全身心投入，不啻于一场饕餮，会让人意犹未尽。可对于大多数见识鄙陋，功底薄弱的孩子而言，这样的试卷，极有可能会是大型翻车现场，让人无法直视。

现行功利的教育导向下，考什么教什么，考什么学什么，早已成了看不见的指挥棒，总之，一切为了考试，为了升学，为了抢夺那点可怜的优质教育资源。而今，生源抢夺大战已快蔓延到幼儿园了，小升初各种名目繁多的“掐尖”，更是迫使竞争提前，且越来越激烈，不得已，孩子家庭学校只能早早踏进应试的洪流，开始各种揠苗助长似的“加工”以及“再加工”。

于个别天赋异禀智力超群的孩子，揠苗有利于短期助长，他们自会愈加优秀。少数勤奋努力的孩子，耗费心力，也有脱颖而出的可能。可于绝大多数普通孩子而言，成长仍需遵循规律，所学的知识，当然需要漫长时间去懂得，去积淀。可现实中，没有人会停下来让你慢慢跑，别人已跑到了前面，你跑不动，提溜着脚不点地，你也得跟着跑起来。

越来越快的节奏下，大多数人就这么被裹挟着，对知识的掌握，亦只能是生吞活剥。渐渐的，他们便失去了学习的热情，丧失了思考的动力，成了了学习的机器。他们习惯了上课你说他听，作业你布置他做，评讲你说他记，考试也只能是跟着复习亦步亦趋……节奏太快了，课业负担太重了，压力太大了，每天都被安排得妥妥的，很多孩子根本没有了自己的时间，还谈何去思考去感悟？能按部就班跟着已是不易，发个呆都是奢侈，难得闲暇，只想逃开与学习有关的一切。

为了应对考试，很多人开启了刷题之旅，各种题型考点公式满天飞，学子们也背得头头是道，可一段时间下来，你依旧发现成绩没有提升。其实对于理科，“刷题”或许是千古不变的法宝，而语文，真不是刷题就能刷出高分的。改革之前，考试内容题型大多固定不变，刷题或许有点作用，而今面对如此灵活多变的考试，盲目刷题只会走进死胡同。

于是又有人断言，语文是没法教会的，一切只能仰仗于孩子的自生自灭。在我看来，这样的观点更是有失偏颇。语文若不能教，学校里开设语文课干什么？可语文要想学得好，考试想拿高分，仅限于课堂教学，肯定是远远不够的。课堂教学，大抵只能根据提供的范例，进行引领和梳理，如同为孩子打开一扇门，让他们窥见景色之美妙，但其间精要，还需自己走进去，去感悟体会，去思考提炼，最终融为自身的一部分，滋养自己的灵魂。

由此看来，广义的语文绝不能止于听说读写，语文课堂本就无处不在，世间万物才是最好的语文老师。孩子天生就对外界充满好奇，从降临人世开始，他们就开始了自发的语文学习，一路走来，他们用眼耳口鼻舌观察，用大脑思考，在父母的循循善诱、老师的引领教诲、伙伴的悉心陪伴、自然万物的润物无声、书本典籍的阅读思考中，慢慢建立起对世界的认知，确立正确的三观——孩子成长之路所经历的一切，才是语文学习的根基，“生活即是语文，语文来自于生活”就是这个道理。

可现如今的孩子，每天睁眼到闭眼，除却一日三餐，时间被安排得妥妥帖帖，学习内容是框定的，学习方式是固定的，每天几乎都是机械吸纳，程式化吞吐，号称“一切为了学习，学习就是一切”，偶有的娱乐，疲累的孩子也往往会选择手机电视游戏，以逃避现实中的一切。当成长只剩下学习，当语文只有课堂、刷题、公式，这注定是孩子的悲哀。失去了生活，孩子就像折翼的天使，即使天空在感召，它也无力飞翔，最终会失去了飞翔的欲望，甚至忘记自己飞翔的初衷。当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成长中的少年，对生活失去热情，对世界失去好奇，他难免会怀疑生存的意义。而今青少年抑郁高发，越来越多“空心人”的存在，就是最好的明证，这已是社会问题，无法回避，亦无力改变。

而今，教育的内卷依旧严峻，一边语文课堂教学大多还跟着课本，在老路上彳亍，且越抓越紧，越学越死，另一边考试改革却势在必行，如火如荼。考题越来越灵活，试卷越来越高大上了，对孩子的要求也拔得越来越高。诚然，改革的初衷是好的，但能否考虑到大多数孩子的水平，不要一刀切般为了“改革”而“改革”？

希望考完之后，老师们看到试卷，不再五味杂陈，他们勤勤恳恳，总不至于“教了个寂寞”，娃儿们走出考场，能够眉眼生动，一张语文考卷，即使不能甘之如饴，至少也是意犹未尽。

现行语文到底该教什么，如何教？娃儿们的语文学习到底该学什么，怎么学？何时能把生活还给孩子？何时能让孩子缓慢拔节，有个成长的空间？

这诸多的问题，我猜到了开端，却猜不透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