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并不坏

好好努力吧，孩子，别傻。

且随疾风前行，

身后亦需留心。

祝你们顶峰相见，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前程似锦。

后会有期，来日方长。

我是坏孩子，在别人眼里。

发现他出轨是你和姨妈在商店购物，迎面相撞是他挽着另一个女人。我没告诉你，在半年前的一天夜里，我从朋友家准备回去，碰见他和一个女人亲昵着走进隔壁单元的楼里。脑子一片空白，愣愣地站在原地，那时的我还没有学坏，还不足以想到用拳头解决问题，还没有勇气告诉你，他对不起你。

你闹过，他吵过。很长一段时间，回到家都是七零八落，满地碎片。玻璃渣子、陶瓷瓦片、甚至还有残留的水渍。很长一段时间，家里没有人敢踏进，我也不愿回那里去。

12岁的一天，家里出奇的安静，反常的是极其整洁。你说，你们散了，桌子上的白纸顶头的五个大字，赫然醒目。他走了，你变了，我变了。留起了长发，五颜六色的风格一个月一变，用他留给我的钱买了一辆机车，顶了嘴、打了人、撕了书、旷了课，每天骑着它英姿飒爽地穿梭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很多人告诉你，我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很多人告诉他们的孩子，离我远点，别和不正经的人在一起。

15岁那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穿着邋遢、头发卷曲，赤脚着地坐在青灰石面上，旁边是一堆啤酒罐，地下是一根根香烟的残余。这样一个混世少年活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模样，一个他从未想过触碰的东西。其实她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不久的某一天，我就已经是这个模样。跑到屋后那漆黑的窄巷子，是因为不想让你失望，不曾想你还是看见了，你哭着说，儿子，妈妈对不住你，你才15岁，不能被我们毁了，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是妈妈的错，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一辈子，有多长？这条路，有多久？

到底需要多少的力气，才能把生命的始终走完。

你走了，我才真的没了家。

我向来没有那么鲁莽，只是他是那个女人的弟弟，知道后我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我早就不在乎命了，生死自在天命，却不想天命事在人为，而失去的人是你。

他是城西那片有名的混子，我们兄弟在外受了伤，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找对方算账，其中包括我。他杀人不眨眼，家里有钱势力大，那时年轻叛逆，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我的坏你都是从别人那听说，但他离开后，你对我言听计从，不骂不打，仍把我当成以前的乖孩子，好像一切的后果都是因你而起。

而我的消息，好与坏，也从来隐藏，不让你得知。只是我不知道，你换了一份工作，就在离家最远的一家餐厅做服务员，出事的地点就在那家餐厅的巷口。很多人闻声而来，其中也包括你。你比我矮了近一个头，那把刀直刺心脏，失血过多，当场死亡，留下最后一句话：好好读书，好好活着。

18岁，我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懂事听话，勤奋努力。干了两份兼职，成绩也名列前茅。你看，我是好孩子了，全省三好学生是我，全校十佳青年是我，毕业典礼站在国旗台上带领全体师生宣誓的人是我。堇诺，现在我不讨人厌了，老师、同学、叔叔阿姨，待我都很好，他们都夸我细心能干，偶尔还会听到这孩子家教真好，你爸爸妈妈把你教的真孝顺啊。

都知养儿方知父母恩，谁之报之以向谁？

梦想？你要为了你的梦想而努力。

这是高考前一晚，班主任在讲台上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话。梦想是什么？我已经好久没有梦了。只是答应了你，我不会放弃。

堇诺，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那些年，玩世不恭、坏小孩的我。

从高考开始到结束，车水马龙，人潮拥挤。很多爸爸妈妈穿着旗袍，拿着彩旗为他们的孩子助威鼓劲，我想如果你在，一定是人群中最亮眼的，毕竟你是那么美丽。“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放下笔，停止答题。并将答题卡、试卷和草稿纸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放在桌面上。”铃声想起，停笔离开，人群更加拥挤。今天是高考结束之日，也是我18岁的生日。

他走后的每年，你还是会买了蛋糕，等我回家。将家里灯全关了，只是闪着蜡烛微弱的光芒，兴奋地说道：“孩儿，快来吹蜡烛，许个愿，生日许愿很灵奥。”每次，我都嗤之以鼻，冷笑一声摔着门进了房间。前几年，还听过你断断续续的哭声，后来就连声音也没有了，可能你已经习惯了。愣了愣神，我才发现，自始至终只留我一人。

一个人又穿过车水马龙、人潮拥挤，在你最喜欢的那家糕点店买了你最喜欢的蛋糕，今年，我终于可以好好和你过个生日了，今年我会静静地听你唱生日快乐歌，静静地把蜡烛吹灭，静静地许一个我心里最大的愿望，静静地说一声，妈妈，我爱你。

堇诚相待，一诺千金。答应了你要乖乖听话，如果那年的愿望我实现了，你还会回来吗？

那年，他还没有离开，你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考上一所好大学，本本分分地读书、工作、结婚、生子，你笑着说：“我孙子长得肯定特好看，像我。”你憧憬着美好的人生，却没有发现我渐渐偏离着你规划的未来。只是18岁生日，我的身旁没有你，我才懂得做个听话的小孩，好好长大。

好好学习，好好活着。大学、毕业、工作、结婚，以后有了孩子，我就带着他回到我们的家，种上你最喜欢的丁香花，坐在那颗梧桐树下吹着凉风，看着满天繁星，指着最亮的那颗说：“你的奶奶就在那里，她很美丽，你长得很像她。”

堇诺，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妈，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年我发挥得还不错，可以上一所很好的大学了。今年我18岁了，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独立生活了。今年我成年了，但我，真的好想有个家。

我很想你，很想他。

时间吹逝着一切，却永远也不能将你从我心中抹去。时光难得，请用你的真心对待爱你的人，因为他们在最好的时候已经把心留给了你.

亲爱的小孩，18岁的你，

偷偷告诉你们，

曾经想拼命离开的地方，

会是你们日后想念的天堂。

这个夏天，

会是你们最难忘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