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笼包
【郑重声明：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网图侵删
小笼包这种小吃也不知道是起源于哪里，但是莫问第一次吃到它却是在北方。到省城上学的他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在那个网络不怎么发达的时代来说，他对外面的世界还存在于电视里的碎片见识。
莫问在学校办理完入学手续后，感觉肚子饿他就出去找东西吃。在离学校很近的一条小巷里有很多小吃店，他到那里后也没怎么挑选，其实初来乍到的他也不知道该选哪家。看到一家包子铺就钻了进去，随口说道：
“老板，来四个包子！”
可是那位胖胖的中年妇女没怎么搭理他，莫问以为对方没听见就再次提高了音量说道：
“老板，来，四个包子！”
那妇女听后走进来问道：
“你就要四个包子吗？我们这里有小米粥，紫菜蛋花汤，皮蛋瘦肉粥，水果醪糟汤……要不要来点？”
莫问第一次听到这么多汤啊粥啊的东西被搞得一头雾水，索性说：
“不要了，我就吃包子。”
那女人脸上的表情忽然有点不屑，她冷冷地说道：“等下，马上就好。”
莫问也没多想 ，坐等包子。
片刻之后，当那胖乎乎的女人单手操着一只笼屉放到桌上时，没见过世面的莫问惊呼出声：
“啊，老板！我要的是包子不是蒸饺！”
那女人说：“没错，这就是我们家的小笼包。还第一次听说有人吃四个的……”
这时，莫问也顾不得她脸上的嘲讽急忙问道：
“那，你们这包子怎么卖啊！我第一次吃这个东西。”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三块钱一笼”
那女人说道。
“那好，给我来五笼……要不六笼吧！”
莫问看着比饺子还小一圈的小笼包，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咕咕直叫的肚子说道。
没过多久那女人端上了包子问道：“要不要打包带走呢？”他的语气明显比之前好了一点。但脸上嘲讽之意却较之更甚。
莫问也没太在意他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道地说道：
“奥，不用。谢谢！”
然后就对着面前端上来的包子火力全开。他吃到后面才发现这些包子中有韭菜馅的，胡萝卜馅的，番瓜馅的，地菜馅的……还有几个不知道什么馅的早就被他吞进了肚子里去。
半小时左右当莫问心满意足地走出店铺时，那张小小的饭桌上摆了整整七个笼屉。从没一次性吃过这么多种类的包子，莫问觉得很是过瘾。但是他没有注意到，刚才店里几个女生是怎么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大快朵颐。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有着一头飘逸长发的女生悄悄地对同学说：“这家伙！一顿竟然吃掉了我三天的饭！”另外一个短发女孩笑着反驳道：“得了吧刘云，你四天都吃不完。”就连包子铺里那个胖女人，在收拾桌上的笼屉时，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他是土豹子饭桶之类的话。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个叫作刘云的女孩，在后来日子成了莫问几年校园生活的聚焦点。
五年后的秋天，广州火车站人来人往，南来北去的旅客匆匆而过，就像是水流一样不停地冲刷着那座车站和附近的柏油路面。莫问捏了捏手里仅仅剩下的三十块钱，他不停地在各个小吃摊前徘徊，在小卖饮料方便面的店门口游荡，像是这人流中一片不经意飘来的落叶。
这里许多东西的价格都打听清楚了，他也明白地记在心里。只是手里就那么点钱吃什么都不够啊！何况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怎么办呢？
“哎！这是该死的爱情。”
忽然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那一刻真的有点恨那个人，恨那个曾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了。尽管在这之前他一直都觉得他很爱她，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恨她，哪怕他会强行遗忘也不恨她。然而当他发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陌生的街头，饥饿像附骨之疽般折磨他时，心里还是不由得想起她来了。
终于还是吃东西的欲望强烈，莫问来不及恨来不及爱，甚至他来不及伤心。因为他瞬间出现了低血糖导致头晕眼花，不吃点东西实在扛不住了。他缓慢地走到一家“七星小笼包”的小店门口，递给老板十块钱说道：
“老板，来笼包子。”
“我的这有紫菜蛋花汤……”
那个精瘦的男人还没说完，莫问打断道：
“我就要一笼包子。”
那个瘦子老不知在嘴里鼓捣了一句什么听不懂的鸟语，随手拿过一笼包子放在桌上就去忙了。
莫问三下五除二吃了包子，过了片刻好像也不头晕了，起身离开的他心里暗自咒骂：
“哎，与汤圆一般大小也叫包子！还是七星小笼包，也不知道有没有七个，还要七块钱……”
离发车时间还有五六个小时他也没地方去，就找了个树荫地下坐着。广州的秋，天竟然还他奶奶的这样热，那刻他想起黄河边上的凉风习习，啤酒烤肉……他不敢再想，也不愿再想。因为不光肚子咕咕叫，想到那座城市他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心疼在那一刻比饥渴更让他难熬。
人生有很多难关要过，可能第一关往往会是情关吧！ 莫问也是，他追求女神五六年了，一直都对他不冷不热。然而两个月前的一个电话，让他彻底沦陷。她说在广州一切都很好，只是经历了社会才明白当初的莫问对她到底有多好。说到声情并茂处还唱了一首张信哲的《别怕我伤心》，且不管她唱的怎么样，但是当时却在莫问心里无无异于投下了一颗核弹。一切灰飞烟灭之后，只有感动如蘑菇云般升起。
莫问不得不承认，那歌词写得真好简直字字如刀势如破竹的砍碎了他的理智，他毫不犹豫地陷入了爱情的不可救药。
几天后他辞掉刚入职不久的工作，怀抱着九十九朵火红的玫瑰，踏上了他的广州之旅。一路十几小时的火车，他愣是让那束花保持着如初般娇艳地绽放，他想象中的爱情也会是一样美好。
青葱岁月总有那么多的激情和快乐！痞帅的长发飘逸，逸西装革履，一米八开外的身资笔直挺拔。当八块腹肌的莫问意气风发地下了火车，感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他脱下外套随手甩在肩后提着，另只一手抱着鲜花快步向站外走去。
终于出了站，他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刘云的身影，那一刻莫问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他感觉广州车站的风都充满甜蜜的味道。
当娇艳的玫瑰在伊人怀中绽放，莫问的魂儿早就融进了它的花香。那一天，她第一次牵了莫问的手，他们第一次像恋人一样走在陌生的街上。那天刘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及腰就像一只梦中的蝴蝶伴着莫问如梦似幻的飘飞。只是莫问不曾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两双眼睛远远地盯着，一刻都不曾离开。
他们并排坐公交车，下车，上楼十指依旧牢牢相扣，直到进门的瞬间她才松开。刘云说在这里的工作刚起步和几个朋友合租了房子。
这是一栋没有电梯的旧楼，在三楼进门后，有五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男女居住。而且男女是分开住的，环境比其他打工人好像差了一点。她给莫问介绍室友和床铺，虽然有点意但才来没多久他也没再追问。他想等安顿下来了再说吧！实在不行他就和刘云单独找地方住。
再到后来他才发现不对劲，和刘云出门买点日用品却总有人以各种理由跟着。他从好言好语再到呵斥都无济于事，因此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后来逮着一个间隙，刘云偷偷告诉莫问，这是一个传销组织。
听了她的话莫问并没生气，也没质问，只是突然恨恨地把刘云拥入怀里。片刻之后莫问松开怀里的刘云，这是莫问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嗅到了她的发香。莫问一言不发，也没情绪波动，刘云没想到莫问会如此平静，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不知道是——在那一刻，莫问就下了决心，就算豁出老命也要救她安全离开这里。
两人再次回到房子，看到房子里几人正在准备吃饭，也好像是在等他们回来。四五个人一盆米饭，几个青菜其中还有一个炒土豆，土豆切成的片来看它原本都没有乒乓球大。等他们坐定，有一个满脸麻子的胖子示意刘云盛饭给莫问，然后笑着说：
“欢迎莫兄弟正式成为咱们家里的一员，大家鼓掌……”
莫问知道，那是指他昨天交的八百块生活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他一口气吃了大半盆米饭和许多青菜。在接下来的几天，莫问特别留意房子里的人员，并且在外出时偷偷记住了一个有摩的拉客的地方，他还旁打侧敲地从哪里问到了去车站的价格和路线。
一天晚上刚吃完吃饭，刘云和小柔在厨房洗碗。莫问走进厨房忽然大声地问刘云喜不喜欢他？就在她发愣的时候莫问拿起菜刀说：
“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爱你！以血为誓，此心天地可鉴！”
话音刚落，莫问就用菜刀在自己的手掌一拉瞬间鲜血淋漓。突如其来的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大喊大叫，有人找东西给他包扎伤口。借着周围乱哄哄的时候莫问把一沓钱和一张纸条塞进刘云的口袋，趁机在她耳边说：
“相信我，明天你只管走！”
在那一刻，在刘云的脸上莫问看到一丝慌张，一丝惊讶，还有她眼里一丝淡淡的雾气。只是这些都不重要，莫问觉得他那一刻是真正个爷们，他做了自己的英雄。
后来莫问的手他还是自己手包好了，但血从纱布里渗出了一块，看上去很是吓人。满脸麻子的李正杰看样子像受到很大的惊吓，让其他人赶紧把菜刀收起来，没想到莫问大声说：
“这把刀上沾了我的血，以后切菜做的饭肯定特别香。”
说过之后，他看着自己手上渗出的血渍舔了舔嘴唇，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看得胖子的肥肉不禁一颤，他强装镇定地说：
“你说哪的话呢？菜刀明天再买一个，这个，这个……小柔赶紧把那一堆纱布和菜刀拿出去倒掉。”
这时那个叫小柔的瘦瘦女孩应了一声，哆哆嗦嗦收拾好东西到门外倒垃圾去了。
网图侵删
一夜无语，众人却各有心事，但谁也不知道彼此都在想些什么。天刚亮的时候莫问起床上厕所，他在经过女人们门口时咳嗽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向大门口。不一会的工夫刘云悄悄地从房子里出来，他以最快速度打开门低沉地说道：
“快走，云儿，不许回头！”
说着话莫问一把就将她推出了大门，然后又快速关上了大门反锁。莫问听见刘云在门口喊了几声他的名字，然后就跑着下楼了。听到动静的几人急忙忙地冲出来，他们看到莫问淡定地站过道中间，身后两步之外就是那扇紧锁的大门。
看到众人出来时，莫问从腰后拿出一把匕首对着几人晃了晃，说道：
“几位，谁今天谁想出这个门，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否则，就都他妈的回去睡觉。”
在几人不知所措时的看着他，莫问又对最前面的胖子说道：
“李正杰，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就是非法的传销组织，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把你那破手机丢掉吧！刘云今天要有个什么事，我就把你身上的肥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喂狗，你信不信！”
一边说话时莫问还用力地握紧了他那缠着厚厚纱布的拳头，只见那纱布上又有血渗出一片，但他像是一点都不疼似的。莫问一手握拳在前，一手持刀在后两眼死死地盯着李正杰。
只见他肥胖的脸上那肥肉微微颤抖，不时有汗从额头流下来。但拿在手里的手机却始终没有拨通号码。他是这个组织的家长，负责这几个人的传销业务，本来打算通过刘云把莫问拉下水的，没想到遇上这样一个主。他对组织有所顾忌，但他是真怕眼前的这家伙会给他来上几刀。
莫问看到胖子在犹豫，他上前两步一把拿过他手里的手机。旁边的赵小颖刚要上前，莫问侧身的瞬间突然发难，一脚踹在他穿着迷彩体恤的胸口。赵小颖大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莫问毫不留情的在他腿上就是一刀。这个自称是当过兵的小子，就在那里哼唧哼唧的爬不起来。
莫问快速起身，缓缓说道：
“不想他被死，就包扎一下，负责随意。”
然后，他使劲在地上一摔，胖子的手机就变成一堆碎渣。
那天，莫问一直守到晚上才离开那房子，出门时他还礼貌地把钥匙装进李正杰口袋里。然后很礼貌地说了句谢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
开往北方的列车就要发车了，莫问打算去候车室，可是他一站起来时两腿发软眼冒金星。这该死的小偷，莫问不由得在心里诅咒了一句。
原来他刚到火车站打算买票，钱包就被小偷摸走了。他用仅剩下的一张公用电话卡给家里打电话，可是试几个机子都打不通。最后一个中年女人告诉他，那边有个机子可以打。结果就是，他的账号和密码都莫名其妙地被盗走了。
那一刻他有点慌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孑然一身，这可怎么办好呢？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他的身份证还在。翻遍身上所有的口袋就只要三十块钱……
这是他最后的十块钱了，他选择还是吃小笼包。这东西是面做的至少还有点陷在里面，总比那方便面扛饿点。莫问心里这么想，但是那点东西确实是扛不住啊！这次，他吃得很慢很慢，他尝出来这包子还是肉馅的，可是味道一点都不好，每一口都是伤心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