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蛋节
【茫茫躁动的青春系列，之一】
文/水木湛清华
剩蛋节
1
截止这个圣诞，我的大三已经即将过完一半，雪光掩映里，圣诞暖馨的气息总是把人撩拨得心神不宁，恍恍惚惚，特别是对于一个单身男。近几年，圣诞这个舶来的节日在我们大学生间的重要程度直逼情人节，疯狂地拉动学校周边不少礼物店和旅馆的GDP。
寝室里暖气片烘热，我午睡醒来时，室友们依然继续闭着眼睛，我瞥了一眼酣睡中一脸美满的许大伟，想必他正在做梦，在今年年初那个春光激烈酝酿的季节，内心痒痒难奈的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这种美满的酣睡表情。
我在卫生间洗了脸，在镜子里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于是用水把头发打湿，用吹风机在卫生间吹了一下，之后再端详一下自己，这才出了公寓楼，朝图书馆走。
我和宋婷约了在图书馆门口见面。
2
我：“我正在往图书馆走，门口见。”
宋婷：“好的，我也快到了，门口见。”我听到电话里嘟嘟的声音。
可能午睡起得有点早，我发现校园里人还不多，朝图书馆走的这条路上学生更少，因为人少，我得以心无旁骛地走，可路旁法桐树底下的一个摊位还是跳进了我的视线，那些被粉红的玻璃纸装饰起来的苹果实在流光溢彩，平日冷冷的冬风此刻仿佛一条一条挂在树梢，正和这些红扑扑的可爱笑脸一起跳着热舞。摊主是个穿着时髦的女同学，我看她时正好和她目光接触，她的目光代替了嘴巴，亲切地暗示：“过来看看吧，买一个送给女朋友！”我立马移开视线，拘谨地加快了脚步。
刚上大学那会儿，我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去图书馆看书，学英语，参加社团活动，严格要求自己不能荒废大好时光，要让自己忙起来，充实起来，积累足够的能力，好让自己毕业后比别人发展得更好，毕竟，没有社会关系，无大背景，家里也没有太多存款，一无所有的我想不出别的办法让自己强大。
之后又过了半年，你以为我松懈了？才怪！只不过许多社团活动的有名无实、华而不实、名不副实如同狗食一般让我难以下咽，直至后来狗屎一般让我反感。同时，那些课程乏味至极，落后了社会几个时代，一旦学生总结出哪个老师点名不勤，那么相应的出勤率就会寥若晨星。每当我隔一段时间回首学完的课程，都有种被欺骗之感，甚至自己的课堂笔记连期末考试都派不上用场，因为老师怕平日不记笔记的学生挂科，因此考前都会给我们划重点，精确度之高，我的课堂笔记与之相形见绌。
于是到了大三这个时候，我宁可听一些高水平的网络公开课，然后频繁地往图书馆跑，我常常向室友们灌输真理：“想让自己的大学不后悔吗，那就逃掉能逃掉的课程去图书馆看书吧！”
3
我比宋婷早到一会儿，等她来时我发现她一定是花时间打扮了一番，我的心像往常一样咯噔了一下。
“和宋婷快一个月没约着一起来图书馆看书了。”我边和她打招呼边想，“这一个月她都在忙什么呢。”
图书馆真是个天堂，那些在里面为应付各种考试的同学死记硬背考试资料的呱呱声，癞蛤蟆一般玷污了这个原本圣洁之地。我和宋婷进入文学书库，搬了两个凳子在书架深处一个僻静角落坐下，她喜欢看一些清新的散文和略带忧伤情绪的小说，而我喜欢看什么，看这篇low文的朋友们自己猜吧。我俩刚认识那会儿，宋婷曾说过研读着自己感兴趣的书籍，涉猎着广博的知识，感觉有一种和清华北大学生平起平坐的满足，即使我校的图书馆书籍的更新频率与后者不可相提并论，但她说她并不在意。对此我完全赞同，因为对于文学书籍而言，不是越时髦越好，好比女孩子不是越花枝招展就越适合做女朋友。我相信知识就是让自己从一无所有到无一不有的资本，努力越多，这种资本越雄厚。
4
可是和宋婷看了一会儿书我就真有些没耐心看下去了，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今天静不下心来，她似乎也在书架上换了好几次书了。我和她说我想出去透透气。“你一会儿回来，我有事情和你说。”宋婷看着我的眼睛。
出了图书馆置身校园，我的周围来来往往，情侣比翼从我身边经过，我在想大学都是这样吗，清华北大呢，管它呢！虽然我很怀疑他们以后能够双飞，可他们依偎在一起走路的甜蜜姿态彻底使我不自在，我受这种拘谨的驱使，快步向寝室走，好像寝室里有什么要紧事等着我似的。
可是，我终究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禁不住用眼睛余光打量视线里的女孩儿，和以前一样，我再一次发现了一个女孩从外在看属于我喜欢的类型，就连走路的姿势一看就和淑女沾边，眉宇之间透露出温柔，折射出着性格或者说心灵的细腻。我往她旁边那个帮她提暖瓶的家伙看了一眼，随即还原了刚刚慢下来的脚步，心里一阵不平。她旁边那个男生！和我寝室的刘明超“气质”雷同，一看就是个整天逃课，不务正业的家伙，这种哥们儿，十之八九每天的主要活动就是窝在宿舍打游戏，袜子连着几个星期不洗，更不用说抽时间看书了，缺乏思想，全靠道貌岸然的伎俩勾搭女孩子。
等那对情侣已经在身后了，我还在心里对他们嗤之以鼻，心想那个女孩子，归根接底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为什么和邋遢不上进的男生在一起呢，花瓶，花瓶我只能摇摇头这样想，宋婷可不是花瓶，我不禁又想到了她。
宋婷是我大一时在文学社认识的，我和她很有共同语言，大二时，我在宋婷面前把大学爱情的脆弱甚至不堪一击发表了一番憎恶，表示那才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儿戏，也是我不会在大学谈恋爱的理由，我清楚地记着，宋婷给我鼓掌道：
“你说得太好了！”
我于是鬼使神差地问她：“大学你会谈恋爱吗？”
宋婷摇摇头说：“应该不会，我也觉得那些没事就牵着手逛街的行为很幼稚，尤其是想象一下一毕业就分手。”
我当时是说不出的高兴，她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5
想着想着，我发现不知不觉来到了宿舍，一会儿再回图书馆去找宋婷，看看她今天有什么新见解和我分享。
“想让自己的大学不后悔吗，那就逃掉能逃掉的课程去图书馆看书吧！”
我回到寝室时，对几个同样逃了课但正在用笔记本电脑看韩剧和打游戏的室友再次灌输真理，我觉得他们好不容易逃了课，就为了干这些，好比免遭屠宰的猪不赶紧跑，却窝在猪圈里长肥膘。
“不后悔，还得找个媳妇才行啊。”室友许大伟眼睛盯着电影，边插耳机边说，作为一名剩男，他的口气不像是讽刺我，而是同病相怜。
“呵呵。”我笑了笑，其实还想说一句：“毕业分手怎么办？”怕其他还没分手的室友误会，于是没有说，沉默地走开了，来到阳台，打开手机，趴在栏杆上看新闻，可是我一点儿也看不进心里去。
大一刚来时，寝室里8个人有7个是单身汉，另外1个和外地他的一个高中同学开展着异地恋，后来大一快过完时，1个谈了恋爱，还剩6个单身汉，后来大二，社团活动不再火热，人人空闲下来，难免空虚，哥们儿们果断抓住那个谈恋爱的高峰期，又有3个成功告别单身，没过多久，我发现异地恋那哥儿们不再和女朋友煲长途电话粥了，他后来也透露自己异地恋告吹，有一次我见他和我们班一长相还可以的女生在校门边的奶茶店喝奶茶，不知是不是好上了，如果果真好上了，那么截止今天，寝室还剩下3个单身汉，我占一席，徐大伟占一席，刘明超占一席，不过我和他俩不一样。
许大伟性格太内向，平时压根儿不怎么和女生接触，总是窝在寝室，而刘明超呢，一会儿是单身，一会儿告别单身，一会儿又回归单身。行为体现一个人的思想，可见他的思想和我截然相反；思想体现一个人的人品，所以，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这哥们儿不懂文学，大二下学期时总是磨着我，直到最后我把他介绍进文学社他才罢休，“想接触高质量的气质女生。”他那时进文学社的动机对我直言不讳。这哥们儿最近几天很是反常，竟然在外面干起了兼职，想必又吹了一个，正麻木着呢，鉴于此，我暂时把刘明超归在单身之列。
别人谈恋爱怎么就那么容易？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不禁又想到了这个平日里我常常想的问题，在我看来，他们太草率了，跟闹着玩儿似的，毕业分手也和闹着玩儿似的，这哪是爱情啊，简直是亵渎，说实话，我私下里很鄙视他们。我把好得快分得快看做爱情悲剧，并且对此也有几分恐惧。
此时阳台正对面的远处的那条樱花路，学生成双结对，来来往往，由于隔得远，夕阳模糊渲染下，我的视线里似乎升腾着热气，冬风里像掺杂着苹果香，撩拨着我热乎乎的心脏，手机在我手里漫无目的翻转，我的目光同样漫无目的飘忽在远处，一会儿又投到手里的手机上，手配合着目光，解锁，划了几下屏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浏览什么，缓过神来，又把屏锁上。
好吧，我承认我撒谎了，其实，我刚才确实又想到了宋婷，可是我没多想。可是一股热腾腾的温度从我心里升起来，直逼我的脸，我转移注意力去看阳台下面那排白杨树，我记得年初，杨絮暖洋洋地飘，每一丝上都酿着一片春光，最近的一棵枝繁叶茂，触到我所在的这个阳台，西斜的橙色阳光缭缭绕绕，我记得那些叶子上似乎毛茸茸的……我靠我在想什么。
我透过秃枝间的一块空隙，瞥见底下一条路的一小段，不时挽手经过的情侣很是刺眼，我瞬间觉得很烦，我发誓没有嫉妒他们，可是我就是烦。我又把手机解开锁，翻到通讯录，翻了一会儿翻到宋婷的号码，心里酝酿着一会儿电话接通后该说点什么，毕竟我一会儿还得去见她，突然这样打电话就是很突然。
恩……就说一会儿一起吃晚饭，然后吃饭时我会跟她说我想今晚和她一起上晚自习，就像好朋友那样，还想问问她以后愿不愿意经常在一起上自习，聊聊什么的，当然还是像好朋友那样。这样想好后，我拨了她的电话。
“喂。”她的声音传来。
我觉得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像首温馨的诗。
“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谈，你今晚有空吗。”我没有任何铺垫，就毫不犹豫地这样说，有点急切，说实话，其实是有些紧张。
“我知道你想谈什么，我，我现在已经出图书馆了，我正想也找机会和你说一下。”那边声音很小，欲说还羞的语气。
我的心狂跳起来，感觉圣诞的美妙激发了我们统一的默契。
“那你现在就说吧。”我按耐不住了，但还是保持镇定，语气不但不露骨，反而透着凄美，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俩心照不宣，已经熬了这么久。
“我希望你不要笑话我，我觉得他是真心的，所以才答应他的。”
“你是说——？”我拿手机的手开始颤抖，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对，你们寝室刘明超……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吧。”
短篇：《剩蛋节》2014-12-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