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书世界」武二 启
潘金莲——小说《水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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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二：
生前未来得及跟你说些心事，如今阴阳相隔，只能借笺以托。
其实也可能想多了，即便没死，我也永远没法跟你互诉心事。
不知你划开我胸膛时是否感觉痛快，你的刀那么狠，那么决裂，我竟然没有一丝痛苦，真该谢谢你，那一刹那我也得到了解脱，对不起大哥的，该还的我都还给了他。
但我仍旧恨他，恨他没用，恨他不肯放手，恨他为什么不是你，恨他就算不是你，为什么是“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然而我却无处可说，无人可说，只能任由他人嬉笑怒骂，说我“一块羊肉落到了狗嘴”，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讽刺、轻薄、讥笑中，我要的尊重，要的爱情，要的家庭，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从前时不时会想起在前东家的日子，看到太多被他糟蹋的使女的下场，一旦想起老爷脑满肥肠就会恶心，想到他猥琐好色的面孔就要做噩梦，我告诉自己绝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被当做发泄工具，于是，我跟太太说，如果是那样，我宁愿一辈子做她的使女……
“我要的男人是个名扬四海的英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不需要他为我摘星戴月，也不用他富甲一方，只要他站在我面前，能使我安心则可……”
后来每当半夜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那个人是你大哥时，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有些人的命不过是从一个火坑掉到了另一个泥沼，时常劝自己接受现实，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可每每照镜子，当我看到那个窈窕妖娆的美人儿，就心生不甘，我为什么不能得到我想要的？我还这么年轻……
然后，你出现了。
那天是我生前最为快乐的一天，从前所有的惆怅都烟消云散，那个我要的人竟如此真实地出现了，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的因缘？很想恨你，恨你来得太晚，可是又哪里恨得起来。
结果原来遇见你不是我的幸运，不过是我走向深渊的第一步……
人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给一个人希望，然后又把它无情地夺回去，它让我遇见了你，又让你拒绝了我两次，第一次是雪天，我失望，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是你去东京前，我绝望，我终于知道跟你再无可能，我把气都撒在大哥身上，他逆来顺受惯了，却又不肯放手，我想逃，却怎么都逃不了，也忘了多久，才让我接受了这个事实，哀莫大于心死，那一刻我已经对所有事情麻木了。
我不后悔遇到西门，那段时间是我作为一个女人最快乐的时光，尽管如此，我也不可怜他，反正，谁死谁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对大哥下杀手，是的，西门死活于我无所谓，我却恨大哥，即使他被西门打伤，怄气于我，明明知道我不爱他，却仍旧不肯放手，我越来越恨他无能又固执，可是，我更恨你，恨你明明近在咫尺却让我遥不可及，明明触手可及却感觉远在天边。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生死不过一瞬间，我被千古唾骂又如何，你被忠义传颂又如何，我得不到你，你失去了至亲兄长，于那些骂跟颂的人又有何痛痒？
其实有时会庆幸能死在你的手中，毕竟，是我曾经喜欢的人，又能怪你什么。
武二，此别生死茫茫，宁愿从未遇见过你……
金莲
2017年11月2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