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

以前只听说过人山人海，摩肩擦踵，想不到今日回老家，也能用在车上。农村有一句话叫“站耷”，普通话作“排队”，你瞧瞧以前春节买票时的火车站就知道了，就在今日，我看了了私家车排排站耷，这场面，壮观咯!

还好我老爸用摩托载我，穿行在鱼贯而入的车辆中，我们仿佛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快乐吖！横过一条小道，又是一条宽阔大路!

摩托有摩托的好，摩托有摩托的坏，坏的时候，北风直冲脸颊，打得生疼，我脑补着无数盆冰水泼我脸上，我的脸变成了冰，一种麻木的疼痛感。此时我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幅男人带自己狗子回家的火上热搜图，我可以不回这个家吗？

“还有多久到啊”，“还有多久？”，“到了没”天晓得我喊了多少遍，来回两趟!“我好冷啊”“我后悔了，我再也不回了”紧接着是我的欲哭无泪。

奶奶变了许多，她的两个眼睛都不好了，本身白泪障做完手术后，眼睛便不怎么好的，眼睛里的分泌物粘住了她的上下眼皮，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眼周都是红红的。她总是习惯性的手里捏团纸，因为她的眼睛总是发痒。当她拿出纸的半角轻轻擦拭眼角时，她的脸便如一张质量不太好的宣纸一样起皱。她的脸，只剩一层皮了。这张皮，不知是经历太多风霜雨雪的沧桑，还是看些日子发烧烧的，好多焦黄发黑的斑块，眼角下垂，一副苦相，面上纵横的褶皱，撑不起这张面皮的脸，松垮垮的耷拉着。而她的手，就像鸡爪，一根青筋突兀地挑起。她很怕冷，可能因为本身有肾结石，所以心那块总是凉的，她需要用热水袋的热度去抚平不断喷涌的凉意，为了护住热水袋的热气，无论坐立，她总是躬身，双手交叠成拳，似是在用力抵抗些什么。老人年龄大了，似乎都消化不良，因而吃过饭，总是隔一两个小时一个深嗝，爷爷奶奶皆是如此。爷爷走路，一步一迈，发出踢呲踢呲的声响，通常走个一两步会停上几秒，步子比普通人小一丢丢。奶奶灰会踱着小碎步，缓缓的却是有频率的。如果说爷爷像行驶在冰天雪地里的大企鹅，那奶奶就有柯基小短腿之著称。爷爷生炉子时，我无意瞥见了他的手，中间紫了好一块，约莫是有冻疮。

中午时，奶奶会靠在院落离卫生间近的那一脚，把所有门一关，在露天下晒太阳，奶奶做不了事，所以活都得靠爷爷。爷爷忙完手里的活，会搬把椅子在奶奶身边，翘着二郎腿，双手拢起，低头。慢慢的，头低得更低了，如小鸡啄米一般，埋在了胸前。爷爷睡着了。奶奶照旧与我说这话，但更多是柴米油盐，比如，在家吃什么，爸妈给做什么吃，早饭吃什么，妈妈在家做什么、过年包饺子么、荠菜多少钱一斤之类的。又比如问我舅舅比爸爸大多少，舅舅又找了新的女朋友吗诸如此类的。奶奶问我来答。有时候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传来奶奶的问话声，那大概是奶奶又想到了新的问题。

奶奶心疼自家孩子，对媳妇多少会有些偏见。比如奶奶每次给大伯打电话，大伯不是在陪孩子就是在买菜做饭，奶奶总觉得大伯母闲着不干事，事都给大伯干了。又比如，她觉得我妈没用，辛苦都是我爸。当我说，我妈还得在家洗衣做饭，奶奶说，那是自然，那肯定得她做啊！奶奶有在我面前表示过对我妈不满，这种难听话多少让我不爽。即便我对我妈也心存偏见，可我依旧听不得别人指摘我妈。中午老爸让我按闹铃声喊他起床。我喊了，奶奶倒是把我斥责了一通。喊他起来干嘛？你多让他睡一会不行？他说按闹钟喊你就喊他？这么大人了不知道懂点事吗？喊他起来跟你玩吗？我睡了就不兴别人叫我起床。我从来不喊别人。我无言以对，毕竟，她说的没错，喊不喊总归是吃过晚饭走。但我还是不爽奶奶这样说。我觉得奶奶更偏爱她的孩子，如果爷爷出门没有关门，风刮了进来，奶奶会着急的说，关门，别吹着我的儿。

吃饭时，垃圾桶放在了我爸一边，我要吐骨头，一趟一趟的来回倒垃圾。奶奶说，儿，把那个垃圾桶给那个女孩挪一挪。或者会问我爸，那个孩子吃不吃这个？回老家前，爷爷打电话让我爸回老家，爷爷说，把那个孩子也带过来。

爷爷给了我500元，我不要。二人推拿了半天，爷爷说，爷爷的钱有什么不好收的。改明儿挣钱了再孝敬老人家。

我记住了，记住爷爷奶奶的这份恩情!谢谢爷爷奶奶!